些什么,便见明棠将手中藤壶重重一放,站起身来:“回京,去西厂。” 拾月吃了一惊,不由得问起:“小郎这是要去寻督主?” 明棠冷冷一掀眼帘:“你说他在西厂,我便上门去瞧瞧。” 拾月没料到,明棠竟要去常人口中满地阴魂、连日光都照不亮的西厂。 那地儿也确实凶恶,拾月怕她过去受了冲撞,只急急地说道:“西厂危险,杀气极重,容易冲撞人的,小郎应看重自个儿的。更何况督主闭关,连消息都送不进去,小郎过去也多半见不着督主。” 明棠拧了眉眼,漫出些冰寒之色来。 她口中自也有唇枪舌剑万千,但现下她只觉得有些疲惫,懒怠多说,只简短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拾月又道:“现下回京,那双采呢?” “双采说不了多久,再是她的亲人,也是多年未见,感情生疏。好事多磨,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果真,明棠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双采的声音响起:“小郎,奴婢回来了!” 她打起了帘子,笑眯眯地进了来,眼眶有些红,面上却是高兴的:“小郎叫奴婢好找,奴婢还是问了寺中的小师傅,才知道小郎在这儿吃茶哩。” 明棠点了点头:“可见过了?” 双采点头:“见过了,确实有些面熟,但奴婢实在想不起来了。” “那位居士怎么说?” “她说奴婢想不起来也没事,总有一日能想起来的,说是日后会常来明府拜访。”双采并未察觉明棠眼底深藏的冷峭不虞,自然而然地走到明棠身边,占着了拾月方才的位置,为她斟茶倒水,“奴婢在那头呆着实在有些尴尬,便先回来了,居士也不曾拦着。” 双采一如既往絮絮叨叨着,不见异色。 明棠也不再耽搁,推开了茶水,只道要回京去,双采也没觉得古怪。 几人去听经那儿,将已经打瞌睡睡倒在一侧的沈鹤然给拍醒,一行人如此出来,又匆忙坐了马车回京去。 原本白马寺与上京城来回也要两三日的功夫,因明棠心里记挂着事儿,命车夫一路疾行,如此披星戴月一路颠簸,终于擦着满地的银霜匆匆回到上京。 明棠要去西厂,便先将双采与沈鹤然送了回去,复而带着拾月转圜。 双采一直站在门前,看着明棠马车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开。 沈鹤然脸上还有些困意,却打量了双采一眼,稚气未脱的脸上仿佛一派天真淡然:“双采,你是不是喜欢大漂亮?” 双采红了脸,哪会承认:“没有,小郎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目送是应当的。” 沈鹤然笑了起来:“是吗。” 他小大人似的将手背在身后,自己先往明府里走了:“你二人,不大匹配。” 话语轻轻的,双采并未听见。 双采与沈鹤然如何,明棠却无暇顾及。 她说要去西厂,本是一时气话,可强自静下心来再想,仍旧觉得满心的五味杂陈翻涌。 大抵是今日的冬风太冷,吹昏了她的头,她难得执拗,必得今日得出个水落石出来。 拾月带着明棠入西厂,在前头带路,脸上实在有些为难。 倒是她二人在夜色下走,前头拐角处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两人险些撞到一处。 那人手里提着几个血淋淋的东西,大抵是刚从诏狱出来,正满脸的躁郁,抬头一看拾月,惊讶道:“阿姊怎么这个时候到西厂来?” 明棠尚未看清楚,拾月便已经认出说话这人正是她的胞妹摘星。 拾月知道摘星与明棠之中很有些龃龉,而且还是她这不争气的妹妹主动招惹,因不想看她二人又起冲突,便将明棠半个护在身后,将她藏在人与夹道的阴影之中,淡声说道:“有事儿。” 摘星觉得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抱怨了几句锦衣卫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话里话外埋怨自己是因明棠落难,明棠当真可恶云云,便又提着手里的东西慢吞吞走了。 拾月自个儿背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紧张地看向明棠,怕她因此怪罪摘星,亦或是迁怒于她,却不料明棠对此毫不在意,目光频频飘向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沧海楼。 她显然仍旧在想谢不倾的事儿。 拾月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干脆立即带着她往沧海楼而去。 见与不见,并不在她。 沧海楼有非夜守着,见拾月这样深夜带着明棠过来,面上也是吃了一惊:“怎么这时候来了?” 拾月还不知该如何解释,非夜就见明棠施施然一礼,面上神情平和,瞧不出一点儿躁郁:“有东西要交予千岁大人。” 拾月不禁看她一眼——这样的幌子也扯? 可她到底没有拆穿明棠的幌子,只是默然垂首。 许是明棠的态度太自然,亦或是明棠在谢不倾眼中的地位确实不低,加之拾月也并未多言,非夜竟未起疑,点点头道:“明世子请将物品给属下,属下再送到督主面前。” “大人说了,要某亲自送到桌案前。” 明棠垂下眼眸,谎话信手拈来。 非夜竟也全然相信,并未再坚持,而是让开了身后的小门:“明世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