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被魏轻出声惊扰,个个跑得飞快,将人留在了地上。 魏轻与明宜宓自小青梅竹马,见不得她受苦,更见不得她受委屈,势必想要查清此事,更不能让清白女郎如此被留在天香楼这般声名狼藉之地,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回明府去的。 只是如今到了夜里,这等销魂销金窟愈发人声鼎沸,来往者甚众,更不乏达官贵人。 谁也不知这些人之中是否有认识二人之人,更怕有人就在外头等着他作此打算,反而闹出事来,若被更多的眼睛瞧见,到时候极难收场。 他一郎君倒没事,但女郎清誉受损,恐怕要被人唾沫淹了,遂决定先暂且在天香楼之中留宿一夜,等明日里没了什么人,再将她悄悄送回府中。 却不料那药性实在霸道,美人在怀,本来就是襄王有梦,神女亦有心,他着实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有些越了雷池一步。 但终究理智尚且还存一丝,他对表妹自是珍重无比,怎么能在这般稀里糊涂之下,故而死死地点住自己的穴道,将人放回榻上躺着休息,自己则去了浴室泡冷水澡。 如此一来,就是一夜。 这般天气,夜里自然还是有些寒冷的。 如此天气之中,不在香香软软的被窝之中睡着,尽在这冷水之中浸泡一整夜,当真没半点意思。 魏轻一边缓缓地逼出体内的药性,一边苦中作乐地想起谢不倾的事儿。 他个大太监有温香软玉在怀,却有心无力,想必也没什么好滋味。 魏轻原本想想只为转移注意力,却不知想了之后,反而觉得更是满腹的酸。 那位大督主可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比起他现在的惨样,那位大人可不会在这初春寒冷的夜里泡一整夜的冷水——虽是有心无力,但世上花样可海了去了,这会子必是温香软玉在怀,不知要被翻红浪颠倒倒凤到几时,哪像他凄凄惨惨戚戚。 当真是叫人羡慕地要发疯。 魏轻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事不同命。 越想越骂,越觉得满腹的心绪不平,只觉得口中什么滋味都没了,只剩下酸溜溜的味道。 魏轻心中如何不平,却也不知他此刻羡慕的紧的谢大督主,这会子也极不好受。 因记挂着医者的话,说是下半夜恐怕还要再闹一场,又记挂着小兔崽子的身体,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了一整夜。 初时心里还总是有些惴惴,只恐怕她忽然发作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坐在一侧,闲暇无聊时又翻起芮姬留下来的那一叠“有用的画册”。 虽是写得极为公事公办,没有半点旖旎之色。 但将要使用之人就在身侧,瞧久了,难免满心的火气。 谢不倾只觉得自己未必要多学这些东西,于是又将画册丢到一侧去。 但人性大抵如此。 丢了一会儿,又冠冕堂皇地认为此乃医者嘱咐,看看也好,于是又默默地捡了回来,继续翻页。 只可惜他这一夜的书总算是白翻了,一整夜明棠都睡得极为安稳,不曾闹腾半分。 这不曾闹腾,原本是好事一件。 但对看了一夜画册的谢大太监来说,这事便不是那样好接受了。 那画册着实画的比风月画本后头夸张百倍的图样要专精的多,他甚至已然想了下一回究竟要身体力行的实践哪一个方法,甚至堪称颇有几分期待之意,哪能料到人家并未继续发作。 如此一般,谢不倾心中未免有些郁卒。 正巧这时候,外头已然渐渐的有些鱼肚色,看来是一夜已经熬过去,是第二日了。 谢不倾瞥了一眼明棠,目光触及她温柔的睡颜,倒一下子柔和下来。 罢了,没事总是最好,总不想她受更多的苦。 谢不倾时常批阅奏折到此时,倒也不觉得疲倦,在沧海楼之中点了安神的香,也只是为着那小兔崽子的休息能够再好一些。 谢不倾平素里用来批阅奏折的宝座已经给那小兔崽子睡了,他自己便在旁边再搬了一张小案,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文书搬了一部分过来,就这般盘腿坐在一侧,细细地批阅。 西厂之中总是安静的,尤其沧海楼附近,无人胆敢喧哗。 天边渐渐的亮起来,也隐约有几点微光从窗之中洒落进来,四周皆是一片静谧,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鸟雀的鸣叫。 这动与静皆在一起,屋中安然温暖,甚至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谢不倾从前替小皇帝批阅奏折,有时总能看到许多实在没有眼力见的奏疏。 还有些大人不知是不是平素里读的书着实太少,写的东西狗屁倒灶,不知府中的门客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吃干饭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看得人脑仁疼,难免动气。 尤其今日更是荒谬,谢不倾翻到一本奏折,大赞明家有古朴之风,明二叔与明三叔何等国家栋梁,实在嗤之以鼻。 若明家那几个脓包点心也算是国家栋梁,大梁朝离玩完也就几日了。 他写到生气之时,便干脆将奏折一丢,侧过身去,盯着那熟睡的小兔崽子看两眼,这才终于觉得心中安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