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子叫人看了便觉得心底发冷的煞气。 “此剑,曾斩本督母亲腰腹,曾杀本督血亲,若是交到你的手中,你可握的紧?” 魏轻看了看自己的手,只叹自己无能。 谢不倾看了看魏轻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微微有些心下松动,知晓他是为了心上人才这般失了分寸,不知心下该作何想法,只觉得好似有些触动。 正当魏轻还沉浸在一片自愧不如之中的时候,才听得方才那句句将他自尊打得稀碎的九千岁叹气:“罢了,大娘子既然醒了,一会儿恐怕也是要见你的。你身上这般难看,如何去见她? 回头四夫人又挑剔你行事举止不妥当,身上也不检点,去洗漱换件衣裳再来罢。” 魏轻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样体贴提醒的话,竟是这活阎王讲的出口的? 只是那声音做不得伪,魏轻知晓自己也不能再问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想了半晌也想不通为何如此,只当他是心血来潮,今日饶了自己这一回,便欢天喜地点头哈腰地先下去换衣裳。 女为悦己者容,他亦如是。 谢不倾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全然不隐欢欣鼓舞之色,只觉得这男欢女爱当真能叫人如此着迷? 魏轻从前,倒也不是如此的。 他依稀记得,魏轻能生出从景王府那等腌臜之地挣脱出来的念头,正是悄悄认定了明宜宓之时。 彼时尚且蛰伏年少的谢不倾问他,何以如此重获新生一般,不过是认定一人,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竟好似面前一切皆成了坦途。 彼时魏轻也不过是个愣头小子,傻兮兮地挠头笑。 他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有明宜宓在眼前,他不想将明宜宓拱手相让给任何人,他便必须要从眼下的困境之中脱身而出,纵使前路千难万险,想着明宜宓,他也能走到彼岸。 谢不倾不曾理解过。 他复又低头去看掌中的剑。 月光下,剑身不见半点剑芒。 他与这把剑,相依相伴数年。 这把剑其实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是小皇帝赐予他的尚方宝剑。 这是他在江湖之中,曾从一铸剑大师手中得来的机缘。 彼时他从谢家离开,也有如江湖浪客一般行走江湖,躲躲藏藏之时,也曾见过江湖风浪,卷过江湖纷争,遇一铸剑大师,与他有些往来恩情,那大师便将此剑相赠。 这剑乃是他少年时的得意之作,仅此一把的孤剑,连匹配的剑鞘都不曾有一,世间所有金石或是木材,皆不能做此剑的剑鞘,皆为它无上的锐利所伤。 谢不倾问及为何以剑相赠,而非金银珠宝钱财,那大师便言及他与此剑相似,却亦言之过刚易折。 道理皆懂,谢不倾不置可否。 锻金铸玉之剑,总容易被摧折,人却不如同剑,怎会轻易催折。 但那大师却说,剑无剑鞘,剑气外露,日益消耗,不过年余便成一堆破铜烂铁,轻易便可摧折; 而他亦如此,身如剑,心无鞘。 他无心无情无欲,心无归处,便如无鞘的剑,看似浑身毫无软肋,却处处皆是软肋,时间日久,便可摧折。 大师嘱咐他,需为剑寻一剑鞘,亦为己身寻一剑鞘,谢不倾却年少轻狂,嗤之以鼻,终日带着一柄无剑鞘的独剑招摇过市。 直到剑碎。 那曾经锐不可当之剑,碎在一十九流的末等武器之下,一刀两断,片片纷飞。 他这才想起大师之语,收敛剑身碎片数块,拜东海刀宗,才终于为其求来一剑鞘。 赤金巨蟒之皮,以金玉锻打,以紫檀为基,终于铸成这把惊世神兵之鞘。 它再是杀气磅礴,归剑入鞘,却也沉静如归家安眠。 可剑有剑鞘,他却依旧无心。 他不需要心之归处,不需要容藏安抚他满身沉疴戾气的鞘。 谢不倾径直归剑入鞘,不再看剑。 明棠却不知道他二人在花架之下说了这等多的推心置腹之言。 她听闻阿姊醒过来要见她,心中吊了一整夜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又能摆脱那谢老贼,故而步履匆匆地跑进了正厅,半点不曾回头。 一进去,便瞧见芮姬正蹲在一边的小药炉边上亲自煎药。 明棠猜想她们恐怕有些话要说,便毕恭毕敬地朝着芮姬行礼,十分委婉地同她商量,能否请她暂时去偏房之中煎药。 芮姬看了看房中的情形,有些明白过来,面上一贯没有什么神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士家大族之中的规矩就是繁多。你们说吧,我先出去。” 说着,芮姬就好像不怕烫一般,直接徒手将地上整个小药炉都端了起来,飞快地闪身到外面去了。 明棠只觉得这江湖侠女有些有趣,平素里不苟言笑,看着面上都没半点儿表情,行事做事倒有些趣味,颇有些可爱。 四夫人正握着明宜宓的手,悄悄地在一边抹泪:“我的儿,这才多久,怎么屡次受这般苦楚?” 明宜宓虽然已经醒来,可是瞧着也不甚清醒的模样,四夫人握着她的手抹泪,她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