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实在不太方便向巧遇吐露,自己点名要杨宝林贴身宫女的缘由。 她所说的那个贴身宫女,应该就是今天在清韵殿前花园里,在远处呼唤杨宝林之人。上一世时,她因无意撞见大皇子与杨宝林的私情,成为了杨宝林献给大皇子玩乐的其中一人。 然而,她却不是死在后宫那个藏了数条人命的枯井,而是死于刑部的逼供中。她宁可受刑而死,也不管供出害她性命的杨宝林,据宫中传言,她死前曾说过一句话: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即便要了她这条贱命,她也不会出卖主子。 暮筠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好奇这个宁可枉死也不愿指证害人凶手的小宫女,到底是真傻还是真忠诚。 回来的路上,听小太监说杨宝林已经杖毙于四十大板下,失了主的宫女如同没人要的弃婴,自己在在此时伸出援手,应该更能让那个一根筋又实心眼小宫女对她感激涕零。 不管是傻还是忠诚,如今自己正是用人之际,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当个贴身婢子,似乎都很不错。 另一头,颐心殿。 不知自己被两个小丫头调侃了一番的平仁帝和曹公公同时鼻头痒痒,当然,后者宁可忍到流泪,也不会让自己在御前失仪。 平仁帝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继续埋头在书案前批着奏折。 通传的小太监躬身走了过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平仁帝头连抬都不抬,“不见,别破坏了朕难得的好心情。” 小太监得令转身传话,半晌之后,小太监“扑通”一声在平仁帝面前跪下,“皇后娘娘说陛下若是不见她,她就跪一整晚。” 平仁帝扶了扶突突直跳的额角,不气不气,他要维持平易近人的人设。他随即大手一挥,“让她进来吧。” “是!” 平仁帝瘫靠在椅背上,心里默默倒数着十个数:十、九、八......一。 心中的“一”刚刚数完,果然耳畔传来一阵尖利的喊叫声:“皇上!皇儿犯了何事?为何要狠心将他禁足啊皇上!” 萧皇后穿着华丽的石青色常服,全然不顾往日里端庄万方的仪态,此刻像个没长眼的扑棱蛾子,大步流星地跨过御书房门槛,张开的双臂挂着虎虎生风的广袖,颇为壮烈地匍匐在平仁帝的脚下。 平仁帝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盯了脚下的“扑棱蛾子”半晌,然后用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道:“皇后可知,你那好皇儿做了何事?” 萧皇后猛然抬头,一张寡淡无比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她一听到大皇子被禁了足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颐心殿,竟忘了问他被禁足的原因。 思及此,萧皇后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鲁莽,而是梗着脖子道:“皇儿成日在贤思馆读书进学,一门心思扑倒繁重的课业上,哪有时间和精力做其他事,肯定是别人带坏了他,皇上明察啊!” 平仁帝面色虽和善不减,但他那微勾的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别人带坏他?和朕的嫔妃厮混,是谁带坏的呢?难不成,皇后你的兄弟子侄,也喜欢与朕的嫔妃密会吗?” 世人皆知,大皇子暮弘瀚,平日与母族萧氏一脉最为亲厚。萧皇后可谓是出身名门,她的父亲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萧江,是大朔掌管国库的从一品大员,叔伯皆在朝中任职,且品阶不低。上京城百年世家萧家,可是在大朔勋贵圈中赫赫有名。 最最主要的,她的姑母就是平仁帝的生母,大朔的皇太后,萧太后。 皇家结亲,有时也是笼络臣子的手段,所以先帝和萧太后,早在平仁帝为太子时,就为平仁帝精心挑选了能为皇室巩固朝堂的萧氏女,作为太子的正妻。 大皇子素来也因母族的勋贵而自视甚高,所以他平日交往的纨绔子弟,几乎都是与萧家沾亲带故的子弟。 平仁帝说的话虽阴阳怪气,但内容着实令萧皇后立感冷汗淋漓。君无戏言,想来平仁帝也不会平白无故污蔑自己的儿子。和后宫嫔妃私会,她那个好大儿,真是好大胆! 萧皇后倒是没了底气,她软了语气,颇为委屈地继续道:“皇上是不是误会了皇儿?皇儿教养有方,怎会......” 平仁帝居高临下地盯着萧皇后,声音不波不澜,“教养有方?呵呵,当着妹妹的面,都和杨宝林滚到了一起,真是丢脸丢到自家人头上了!” ‘聪慧’的萧皇后向来很会抓重点,“妹妹?芊柔那个丫头?” 那个臭丫头,竟然敢坑自己的大皇兄。 “不,是云岚。”想起暮筠,平仁帝心头暖意陡生。 “云岚?”萧皇后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这个名字,片刻之后,她脸色一变,“她、她、她,她入宫了?” 萧皇后自小含金汤匙长大,身边的人对她都是哄着供着,生怕一个不好就惹到户部尚书萧江的掌上明珠。所以萧皇后这一生没什么惧怕之人,唯二害怕的两位,一位是眼前正阴阳怪气的平仁帝,一位是曾经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秦娇娇。 知晓了秦娇娇为平仁帝诞下一个女儿后,她也曾求萧江为她做主,找机会灭了仇人秦娇娇的种,可向来眼高于顶的萧江却对此事不屑于顾。 他是这么对萧皇后说的:“区区一个民女生的贱种,就让你怕成这样,以后太子那群侧妃、良娣生了孩子,你都要将他们掐死吗?如此肚量,将来如何担当一国之母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