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得久了,卓凌初才发现他的筠儿有着不似冷情外表下的黏腻,他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被一个人真心需要着,尤其还是自己最爱之人,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打小在冷清的皇宫长大,自打他有记忆起,父皇从未对他有过偏爱,母妃更是将心思全放到礼佛之上,整日闷在自己宫殿谁人不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部都得靠亲手争取而来,不曾有人看到他的心之所向,而给予他一分一毫。且因着皇子这一层身份,被有心人士遣到异国当人质,实则被授予了极为艰难的任务,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处心积虑在异国经营三年,到头来的一番心血,成了他人窃取敌国机密、得以在史书挥下重重一笔的垫脚石。 整整一个少年时期,他已尝尽人间冷暖,在他上一世最艰难的质子三年之期中,聊以慰藉的,全靠记忆中那张倔强的娇美小脸,有幸再次重逢,却未敢表明心意,铩羽而归之时,她已成他人之妻。 心心念念的她过得并不美满,他有心护她平安,甚至不惜助程家狗贼之力,换取她的一世周全,可到最后,留在他怀里的,却是一具香消云散的冰冷尸身。 还好,他的万般不甘终于得以回报,两世的心中所念终于达成,如果老天爷现在要他死,他也甘愿...... 乌黑的发丝在指尖缠绕,他全然旖旎的心神,肆无忌惮地沉浸在怀中少女特有的香气中。或许,他可以更加贪心些,他所想象的与筠儿的那些未来,也许并不是他的奢望,筠儿,你说对不对? 如今我已经成功讨好了未来丈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最为重要。筠儿,你将来不必发愁,你我二人的婚事,一定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望着怀中之人静谧的小脸,卓凌初浅浅一笑,如墨般的瞳眸泛起道道波光涟漪。他这副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眸,此刻若是被他的下属们无意窥见,恐怕不用卓凌初下令,他们便会自戳双目,不是怕自家主子会亲自上手加之体罚,而是骇然原来万年冰山竟也有融化的一日,恐怕这世道明日就会自我毁灭吧。 卓凌初轻手拂着怀中人的顺滑乌发,向来只会执笔持剑的手掌比他的眼神还有柔软三分。他常以孤傲冷清的面目示人,内心亦是同他的外表一般长封于冰山之下,只有如当下这般,伴筠儿在侧,拥筠儿在怀,偎筠儿所依,他才会感受浑身血液翻滚与流动。 暮筠的双臂环在卓凌初的腰间,好似怕他偷偷溜走一般,攥着拳头紧紧揪着他腰间两侧的衣角。而向来爱洁的卓凌初,现在浑然不觉身上的锦衣充满褶皱有什么不对。 不知筠儿知不知道,他不求荣华,不求富贵,不求名利,只求与她相互依赖,如现下这般被她主动缠绵着,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到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待床榻上的可人儿的呼吸更加深沉,才敢动作缓慢地将她抱回床榻,只是才轻轻掰开暮筠的玉拳,她却机敏地回握住了他的手腕,表情虽依旧安稳酣眠,小眉头却微微皱着,微翘的上唇更是展现了她内心的不悦。 卓凌初的心一下子化成了一池清泉,他的筠儿啊,他何尝舍得放开她走? “小坏东西,乖,我就住隔壁宅子,等日后名正言顺了,我便夜夜抱你入睡。”当下这般,对于卓凌初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睡梦中的暮筠似是听懂了话了一般,轻声呓语了几句,卓凌初把耳朵凑到暮筠唇边,大概猜到她是在回骂他“你才是坏东西”,忍住戳她额头的冲动,见她松开了紧握他手腕的手,浅浅在她唇上小啄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跳窗回了自己宅子。 伴着木窗轻微的“吱呀”声响,暮筠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已经睡过一轮的她,大脑虽然混混沌沌,但突如其来的失落感,霎时让她骤然清醒。 这几日的晚上,她和他天天都是这么过的。暮筠虽从未有过难眠之困,但被卓凌初揽在温软的怀中,却是舒适的让她瞬间入眠。只是他不知道,每次他悄然走后,她必然会猝然惊醒。他在的时候,她虽然沉沉睡去,但有时也能感受到卓凌初轻柔的手指拂过她的身体,或是发间,或是脸颊,或是脊背...... 食髓知味,暮筠愈发贪恋这人带给温柔和安稳,她想,民间流传的志怪话本子,实在太过偏颇,为何书上所描述的,都是吸人精血的女妖精,没有关于补气养神男妖精的书籍,她身边可就有一位呢。 嗯,下次将这个灵感卖给小黄书写手高凝心,填补一下市场上的空缺。 暮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床榻一晃,床头上的两颗夜明珠相互撞击得叮铃作响。她垂下眼帘,任由自己思绪乱飘,飘着飘着,方能再次入睡。 她想,卓凌初一定很爱很爱她吧,要不然怎会有这么一个人,一有功夫,就抱着她,像哄小孩子一般轻拍她入眠,在她睡着的时候,不厌其烦地抚着她的发梢玩一个时辰,待到夜半子时,才依依难舍回自己的院子。 可暮筠深知,世间的情爱,难有天长地久,大多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渐渐殆尽。人世间,最不缺乏的便是深情男子,且看当时浓情蜜意,待心爱女子如珠如宝,等到厌了倦了,好则弃之不理,坏则嫌恶打骂,负心汉、薄情男,在任何朝代、任何地区都比比皆是。 卓凌初会是这样的人吗?暮筠不敢深想,以他们二人这么久的相处,以及暮筠对卓凌初的难以言喻的信任,她觉得卓凌初便是世间万里挑一的矢志不渝的男子,也许她未来会被打脸,可若要她现在左思右虑地对待他,她是万般不肯的。 她能做的,就是坚持自我,不委曲求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