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了演武场内部,许峰才赫然发现,演武场实际驻军的数量,要比朝廷记录的要多许多。表面虽然不显,但有许多士兵藏于京郊无人野山,夜晚时才会露面操练,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曾经或许有无辜村民无意撞见,大抵会被军中士兵亲手解决,是以那些数量将近上万,悄悄藏匿于荒山的镇西亲军,未曾被有心人士察觉,若不是许峰打入驻军内部,他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程致的胆子竟如此之大,在皇城脚下竟敢肆意妄为,试图一手遮天。 许峰一直以为,程致不过是玩政弄权,站队皇子,借着功高得以震主,继而把持朝政。程家兴许有些不敬心思,不过皇权在上,有心僭越已是罪大恶极,哪成想他竟如此明目张胆欺君罔上、忤逆谋反,当真是其心可诛! 许峰在确认了这一事实之后,当即就向兵部侍郎孙炳志禀报了此事,在接下来的几日里,程家的各项罪名纷沓而至,他趁着程家混乱火速脱身,在一个深夜翻墙回了公主府,以求云岚公主殿下护个周全。 谁知道被逼疯了的程致会做出如何疯狂举动,据说他去了边境雁城,搞不齐会在那边整个边境动乱,波及大朔内陆。他既然已经做了程家叛徒,当是寻求当权者最有力的庇护,更何况,是云岚公主把他推上火坑,他的死也要赖在云岚公主身畔。 当然,云岚公主一言九鼎,当晚就见了他一面,笑着对他说,公主府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只要大朔江山在,他许峰的余生便可衣食无忧,享尽荣华。 他的毕生所求不过如此,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剩下的心愿,便是余生陪伴云岚公主左右,讨她一生欢心而已。 ...... 喜旺隔着木窗轻声来禀:“许首领,殿下叫你随她用晚膳。” 此刻的许峰正在温暖的房间,穿着轻薄的中衣,练习着他不甚擅长的丹青。 听到喜旺的传话,许峰微微勾唇,拢了拢整洁的发髻,朗声回道:“好。” ------ 平仁帝赏赐巧遇的宅院,就在秦溪院子的隔壁。 此刻秦溪院子里的下人们正张灯结彩,红帐绕柱,四处都贴满了喜气的红字,人人脸上一派洋洋喜气。所为何事?当是后日的大喜事了。 不过,当事人秦溪却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闷在房里读着圣贤书。 科举之日近在咫尺,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即使后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只有这样,他才能问心无愧安心迎娶刘白芷。 要不然,他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怎能配得上上京城的名门贵女? 屋内虽然烛火通明,但黄纸墨字看久了,双目依旧止不住的乏困。秦溪推开轩窗,意要吹吹冷风提提神,哪知甫一打开窗闩,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熟悉的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雅淳,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口水快流出来了!哎呦,白芷你还是少喝点吧,后日大婚,可别肿着脸上花轿,到时二哥可饶不了我......” 这是小筠的声音。 “是啊,白芷姑娘,我知你因刚我舞的剑来了兴致,但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一点吧。” 怎会有个男人的声音?秦溪热血冲头,正要披上外裳推门看个究竟,又听见一道女声气鼓鼓地说道:“云岚,你别瞎说,我可没看许首领流口水,我是......欸?许大哥,你做那副伤心的样子干什么?我没有说你长得不俊俏的意思,你别难过......” 哦原来那男的是公主府的那个许峰啊,那没事了。秦溪默默将外裳放回衣架。 “啊?白芷,你在说什么?你大点声!” 这个是云岚身边的婢女巧遇的声音。 “噢,担心洞房时会疼?没事,我告诉你啊,你先让自己舒服些,动了情进入了状态......” “啪”的一声重击,秦溪面红耳赤将轩窗紧紧落了闩,如此仿佛就能与窗外扰乱心智的喧闹声隔绝,心中默念着刚刚背诵的经典史籍,将心中刚刚生起的邪念赶紧驱散了去...... 月辉照野,星河璀璨,再回公主府时,几人晕晕乎乎,全部被身边侍女搀回了主院。 刘白芷和高凝心已被自家随从带回府邸,许峰很有分寸地回了自己位于外院的房间,只有陆雅淳厚着脸皮一路跟在暮筠屁股后面,任凭身边侍女如何暗示也不肯回府。 进了主屋由连翘帮暮筠脱了披肩,暮筠半瘫在巧遇身上,正要掀帘入内间,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猝然回头,暮筠瞪大了双眼,“雅淳,你怎么还没走?” 陆雅淳的脸红扑扑的,一双漂亮的杏眼带着迷离赧色,“我、我想见见恩公,不知恩公是否方便。” 暮筠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都亥时了欸,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这么晚了,你要作甚?” 陆雅淳梗着脖子“我、我、我”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大哥寄回了一封家书,里面说的地方风土人情我有些不解,我有心求教恩公,他在北地生活过,定能为我指点一二。” 暮筠为她这个蹩脚的理由快逗笑了,不过想到卓凌初怕是等不及要见她,赶紧把眼前这尊大佛送走为好,便立刻令喜旺唤秦远去见客的前厅。 为了两人清白着想,暮筠只好安排他们二人在前厅见面。 陆雅淳神情变得恹恹,刚壮的酒胆似乎泄气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