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陷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仅不足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收拾好那本就没什么痕迹的矮床,她摸出了房门,在黑暗中借着丝丝月色观察着这神庙。
昨日赛诺的话,蕴藏着巨大的信息。比如,“底比斯”“安普神庙”,比如“上埃及”“第六宗罪”。
她记得梦中那胡狼头人身的神明,自称“安普”或“阿努比斯”。这神秘的“安普神庙”是否与那神明有着直接关联,而这关联是否又与自己的魂穿有直接关联?她还记得,提瓦特世界里那位与少年祭司长相相似且同名的“大风纪官”赛诺,似乎也戴着与那位“安普神”十分相似的胡狼帽。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她总觉得回去的关键还是在这个少年祭司上。
待对这个世界有了基本认知后,她总是要回来弄清这一切的。这样想着,她摸到了一处用布笼盖着的桌子,待要继续探究下去,却忽听得正前方传来轻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鬼使神差般,她钻到了桌子下。“吱——”殿门倏尔大开,才发现外间已渐亮了。
荧透着两块桌布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间。这里涌进来许多和莉泽特穿着相似的男女,他们小心地点起烛台和熏香,清理墙壁和地面,似乎还在荧藏身的长桌上放置了一些物事。
“咔喇——”仿佛是什么木板被拉开的声音。荧留意去看,才发现长桌旁竟是被两块木板盖着的一片巨大水池!
待到这些男女像方才涌进来一样有秩序、静悄悄地退出后,才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赛诺——”荧心下惊呼。虽说是如愿以偿见到赛诺了,可现下是什么诡异的情形啊喂!
赛诺今日身着淡色短袍,露出光洁而劲健的小腿和双臂,身无他饰。尽管他仍是着装妥帖,但周身之气质与昨日相比却平和许多。
赛诺一进来便感受到了第二个人的存在。锐利的红瞳审视一周,最终锁定了浴池的一侧长桌。方才莉泽特已经禀明了这金发少女的消失,他以为她已经安分地离开了,没曾想还是这样胆大。
他今日心情不错,很是想要探究一下那神秘少女究竟藏着什么心思,于是没有立即戳穿。
而藏于桌下的荧却如卧针毡。
因为赛诺从容地……一件件脱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大片漂亮的麦色肌肤,踏入了浴池。白色长发随意搭在他肩侧,向来如毒蛇一般锐利的瞳眸好像氤氲着一层迷蒙。
荧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在逼仄的空间里悄声转身,可已抑制不住脸上蔓延的热气。
她默默地封闭五感,直到听到一阵水声后,那池中之人似乎清洁完毕,朝此处走来。
不会是……已经被发现了吧。荧浑身冷汗,感到一阵绝望。她想,她不被扔出神庙的可能性似乎和太阳西升东落的可能性一样小。
但直到荧看到了赛诺线条漂亮的脚腕时,也没有被扔出神庙。赛诺似乎只是来更换长桌上摆放的衣饰,从这个特别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脚腕上的金饰以及被玄色履带半裹着的双足和小腿。
直到那些低等祭司们来了又去,赛诺才从容整理完毕。
莉泽特在他身后侧随侍着,赛诺欲离开时,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遣她先行:“我有贴身之物落下,你先去准备。”
莉泽特垂眼告退,于是整个内室终于又剩下两人。
“说罢,逗留此地,你究竟想干什么?”赛诺的声音终于有些不耐。
荧突然感到狼一样的目光锁定了她藏身的长桌。
“赛诺……不,祭司大人。”她边措着辞,边捏紧了腰间的安卡,慢而坦然地钻出了长桌,且暗自稳了下身形——腿脚蹲麻了,有些站不稳。
“您好人做到底、大人有大量。我只是想找您再借一把剑,或再添一防沙的斗篷也是甚好。”荧遥遥直视他审视的目光。
下一刻,破风的声音突然传来,荧下意识抬手一接,手腕被震得生疼,手掌似乎还破了皮,刺痛阵阵传来。
只见一把短剑被她按在手中。这小剑雕刻简单,但双刃锋利,一看便是一把杀人的剑。
刚才这把剑——尽管朝向她的只是剑柄——可是直奔她脖颈命脉处而来的。
而且——擅长剑术的她,竟完全看不清赛诺刚刚的动作。看不清他剑藏何处,也看不清他如何出手。想到此处,她有些后怕,冷汗布满全身,并未注意到赛诺已经有些许欣赏的目光。
“谢祭司大人。”她微微一俯身,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您方才是一进来就知道我藏身在此的吗?”
“嗯。”一声几不可查的回应。
“您要沐浴,还放任我在这里偷看。这是……”荧有些窘迫,“这是您的恶趣味吗?”
赛诺终于有些疑惑,一直绷紧的肩颈松却些许,头也向右侧微微歪着,似在认真思考,“恶趣味……?清晨仪式前净身乃是我身为祭司的日常工作,我不觉得我的日常工作被人看见有何不妥。”
“不过,跟你耽误了这些时候,已经快要来不及了。”他眯了眯眼,盯着荧。
赛诺身上繁复的饰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碰撞,打破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实在是……冲撞祭司大人了!”荧看着赛诺不含一丝杂质和感情的目光,差些就软了膝盖,“您忙,我这就走!”说着,也不怕暴露自己,逃也一般地冲出了神庙,引得外间的祭司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