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要去找太子殿下?韩将军命我这几日暗中盯着姑娘和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姑娘与太子殿下的谈话,在下是一定会偷听、且一字不落地告诉韩将军的。”才刚进府没多久,玄林便急着向苏其央提前致歉,“玄林知道此举多有冒犯,姑娘可以日后报复回来。”
苏其央细听后,无语地看了回去:“怎么报复?我也跟踪你几天?”
玄林听出苏其央的揶揄之意,再次道歉后便悻悻地退下了。
看他逐渐走远,苏其央也往自个儿的住处走去。
远远地朝吴晚然卧寝的方向瞄了一眼,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心里复盘着方才与韩安平所说的那些话。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不去理会京城官场中的纷扰。韩安平当不当皇帝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她还是选择了掺和进去。
也不知道吴晚然到底是怎么想的。
昨夜吴晚然来找她,和她详细分析了京城现状后,告诉她现在面临一个选择:是帮韩安平,还是什么都不做,抑或着因为不放心韩安平把持政权后会对整个大原造成的后果、干脆由自己来接手。
他嘴上虽是说着他一切都听她的,可是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她若是还想替文姨报仇、替大原的女子们谋一个新的出路,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韩安平造反。
吴晚然应当是猜到了韩安平今日来找她后,便没有机会再和自己说这些,才会在昨日夜里讲了那么多。
念及此,苏其央又叹了声气:“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若说他吴晚然不在乎朝廷与黎明百姓,那在上党城时他又为何要求她来京城稳固朝纲;可若说他在乎,他又竟把皇室的未来一股脑地全寄托在自己这个外人身上。
正出神地望着前方时,身旁的草丛忽然发出一阵动静,惊得苏其央往身侧看去。
“阿姐叹什么气?是觉得这个仇还没报完么?”是白灼,看样子他方才一直趟在草丛后面。
白灼朝她靠近几步,好奇地端详起来。按理来说,皇帝死了、国师贾艽入狱,苏其央不该叹气才对。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苏其央轻轻摇了摇头。
说到底,她不过十个未满二十岁的丫头,当真担得起如此重大的责任吗。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白灼认真地看着她,随后移开视线:“那就慢慢想吧,着急也没什么用。”
苏其央知道白灼在安慰自己,揉了揉他的头发,苦笑道:“多谢。”
她倒是也想,只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想了。这般想着,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白灼忽然低垂着脑袋,轻轻拽了拽苏其央的袖角:“......阿姐,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大事?”
苏其央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白灼,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想了片刻才发现是身形。从前的白灼站得再直,也比自己的胸腔处低了许多,而他此刻低着头,竟然已经和自己的脖颈处一般高了。
大抵是因为白灼从前在北狄从未吃过一顿饱饭,而自打他跟着苏其央一路颠簸到如今,已经从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童长成如今这样的少年郎了。
见苏其央没有回应自己,白灼仍旧低着头:“阿姐,我讨厌京城,你以后真的不回上党城了么。”自从来到京城后,他就总觉得苏其央离他越来越远。
“有机会的话,我会回去的。”察觉到白灼话里的失意,苏其央一愣,又摸摸他的脑袋,“抱歉,最近阿姐太忙了,都没去找你。”
“......”白灼抬头盯着她的双眸,看了许久,转身走了,“等阿姐不忙了来看我就好。”
是因为好多天没有见过他了么?苏其央莫名觉得白灼有些陌生。
倒是让她有些怀念那个毒舌的小屁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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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第二日,却还是夜里。太阳不见踪迹,天色黑得像墨汁。就连星光都甚是暗淡,看来今夜多云。
苏其央身着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潜进天牢。
不知为何,这一路甚是顺利。想到韩安平白日里所说的“提前在天牢打点一二”,苏其央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现下却不由得怀疑或许是他调动走了一部分看守。
可他为何要帮自己?苏其央又觉得自己看不懂人心了。
眼下要紧的事并不是这个,间不容缓,容不得她多想。
许是因为正值深夜,当值的守卫有些松散。苏其央随便打晕了一个,将他拖至角落,快速换上衣物,点燃提前备好的迷魂香。
不多时,守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了。
苏其央取下当中一个守卫腰间别着的钥匙串,送了一口气。
幸好从前初离相府时做过一阵子偷鸡摸狗的事情,否则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熟练。
能被关进天牢的人本来也没几个,苏其央很快就找到了关押贾艽的位置。
极轻的一声“啪嗒——”,苏其央开了门锁,环顾四周。
地上有吃剩的饭盒,看起来也算可口。贾艽本人正躺在床上,甚至还盖着棉被。
看起来贾艽当真是德高望重,即使入狱也受不到半分委屈。
“还装睡呢?”苏其央讥笑了一句,她早就发现贾艽醒着了。
被拆除的贾艽立时睁眼,皱眉问道:“怎么是你?”他方才只知道来人了,却不知是她。
“我没空和你多说别的。”苏其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丢给贾艽,“太子写给你的,你快些看,看完再和我说话。”
纵使她选择了这条道路,面对贾艽时,她还是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