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王府,议事堂。
贾艽正襟危坐,木桌上摆了两盏茶水。苏其央进来时便是这样的景象。
屋内并无其他人,这茶水似乎是贾艽亲手沏的,这么想着,苏其央觉得十分受宠若惊。
“陛下将你在上党城的遭遇仔仔细细地说与我听了。”贾艽见苏其央推门而入,也不客套,直奔主题,“说说吧,你想如何参与变法,如何辅政。”
苏其央颇为讶异,没想到吴晚然对贾艽如此坦诚相见。
“国之根本,在于人才。首先,要培养更多的人才。原朝男子与女子的比例不差太多,可如今的原朝却不许女子读书、从商、参加科举。”苏其央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自然,我明白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不如就从开办男女可共同读书的学堂开始,再逐步下达鼓励女子参加科举的政策。”
至于贞洁这绑架了众多女子的两个字,苏其央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才能从世人的意识中将之擦去。
“除了读书习字,女子还应当习武。”苏其央呷了一口茶,尝试着找出更有说服力的措词,“原太zu忌惮武学,也不无道理。那不如罢免男子习武的机会,改由女子来代替。世人不是皆以为女子不如男么,如此一来,日后若是女子引发动乱,反倒容易平息下来。”
贾艽似是看穿了她的用意,目不斜视:“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苏其央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那便不可,太过荒唐。若是只让女子习武,北狄必将举兵南下开战,你以为女子能敌过北狄那些蛮人?”贾艽果断地指出其中不妥之处。
“为何不能?我不也是女子?”苏其央立时反驳了回去,“只要从小用功习武,女子照样能上阵杀敌。”
贾艽微眯双眼打量了片刻她的神情,道:“你以为,天下有几个苏夜之女苏其央。”
“......那从商、读书总没问题吧?”苏其央败下阵来。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确定男子与女子在体能上的能力是相当的。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让男人能做的事情,也要让女人都能做得。此事虽难,然而确实于原朝有益处。”贾艽轻轻揉着太阳穴,细想苏其央所言的可行性。
而苏其央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苦笑。是啊,她只是想让男人能做的事情,也要让女人都能做得。听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日后真要做起来,却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努力。
“还须大力打压青楼。烟花柳巷此等藏污纳垢之地,偷蒙拐骗赌五者皆有,要严加管控才是。”苏其央想起白灼,思绪止了片刻,“贩卖人口此等恶劣行径,也要严罚。”
说完后,苏其央有意去看贾艽的反应:“我从未切实地参与到改革变法之中,暂时只能想出这么多。我说的这些,可以先在京城施行,若是效果不错,再逐步推广至全国各地。”
“无妨,你毕竟年少,阅历也不够,能想到这里已是不错。看来陛下说不错,你的确有用心在思考。”贾艽这话,乍听之下似乎是称赞。
可苏其央却似乎听出来别的意思。
“对,我的确年少。”苏其央不想在此事上争辩,却也不想被他小看,“国师,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更不会原谅。可我约莫能懂得你的用意,乱世之中,一个用来约束百姓的朝廷是必要的,否则万民都不得安生。你若还是怕我这个变数,我今日便可以向你立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为祸百姓。”
苏其央目不转睛地盯着贾艽,左手牢牢握着茶杯,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等待着他的回应。
“苏夜之事,是我的错......”岂料贾艽说得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住了口,不自然地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什么?贾艽为何会这么突兀地认错?苏其央瞠目结舌地望向贾艽不断缩小的背影。
反常,太反常了。
吴晚然到底和贾艽说了些什么?
“玄林,你应当还在吧?带我去找吴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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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奏折,奏折。除了奏折,还是奏折。案桌上是没完没了的奏折。
吴晚然又批了一篇,瘫靠在龙椅上,闭目歇息片刻。新帝上任,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内忧暂且不提,外患也是迫在眉睫。若原太zu驾崩的消息传到北狄,届时北狄王定会伺机而动。
“哗啦——”纸窗被吹开了。
吴晚然正眼去看,原先还疲态十足的脸庞浮出笑意:“难得阿央来看我,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阿央,朕甚是心痛。”
来得真慢,他都想动身去修王府找她了。
“前些天都在忙活白姐姐新开的铺子,你知道的,就是相国公的妾室。”听到吴晚然自称为朕,吓得刚从窗外爬进来的苏其央连忙解释了一番。
吴晚然向前靠去,一脸不解,托腮问她:“是吗?听玄林说你昨日还带白灼外出同游了,不像是忙碌的样子,反倒是十分悠哉。”
“那是他身子长得太快,衣服都不合身了,我才带他去买些新衣服!”苏其央以为他在闹脾气,下意识地反驳,才发觉这人又笑了起来。又在故意拿她寻开心,可恶,她怎么总是上当。
“这些,都是奏折?”走至案桌附近时,苏其央这才看见高高累起的折子,“这么多?”
“怎么?心疼了?那就坐到我身边来,替我分担些。”吴晚然往龙椅的一侧靠了靠,拍拍空余的位置,“龙椅很宽敞,你快来。”
看着吴晚然如常的笑眼,苏其央有片刻的失神,仿佛这些天所发生的大事全都是一场梦。
“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