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前一年是新帝登基,大开恩科,去年秋闱又录了不少举子,都赶着今年春闱金榜题名呢。
而殿试之上,她一个被架空的皇帝自然没什么话语权,不过传胪典礼上,头三甲她是要亲自问话授花,以昭圣恩的。
这于她无疑是好消息,这前朝,太多食古不化、冥顽不宁的老帮菜了。
但是一想到明日就是十五,她还得去行那劳什子的合卺礼,就觉得郁闷,后宫这些个人里,这个皇后算是最难应付的了,她都能想到明日他那不情不愿的一张冷脸。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
皇家便是合卺礼都要比别人隆重麻烦些,她不过应付御史大夫一句等吉日补上,还真就给她办的大张旗鼓。
婚礼,昏礼。等萧怀瑾按着吉时到未央宫时,天色已暗了下去。她身着繁复的礼服,前面是尚仪女官,身后是浩荡一批宫人,她被簇拥着引进了被布置成新房模样的未央宫。
桌案上点着龙凤花烛,桌上摆着花生、莲子等果子,入目处处是鲜亮的红,莫璟之身上亦是一袭朱色。而在这满堂喜气衬托下,愈发显得他神情冷峻,眉目间仿佛永远含着秋霜。
尚仪女官领着他们俩在桌前坐下,让人呈上了一个被剖为两半的匏瓜,各斟满了佳酿,奉给他二人。
在女官诸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类的祝词声中,萧怀瑾与莫璟之都不看对方,面无表情地交杯同饮。
尚仪笑着轻轻叩掌,于北面而跪,面朝他们,奏称“礼毕”。
下一刻由尚宫女官打头,带一众宫人鱼贯而入,分别引着他们去东西净室,萧怀瑾换下礼服,着了一身轻便但喜庆的常服,再进内室,莫璟之也已经换好衣服等着她了。
尚食局备好一桌丰盛晚膳,二人相对无言,在女官宫人的注视下简单用了些,又各自洗漱过,被送入了洒满了五色果的千工拔步床后,才终于算结束。
萧怀瑾与莫璟之并坐着,幄幔一层层放下,他们的眼前只剩下被龙凤花烛映照得,带着融融暖意的朱红。
今日是他们洞房花烛,内殿里不会留人守夜。
出奇的安静。
莫璟之坐了好一会儿,只听得细微的窸窣声,却始终没有等到身边人的动静。奇怪地偏过视线瞄了一眼,他才发现萧怀瑾不知从何时起就在一颗颗地捡床上的五色果,她的手中已握了小小一堆。
老实说,虽然面上不显,但今晚他的心绪就如惊涛下的一叶小舟,浮浮沉沉,飘飘荡荡,触不到底,也看不到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萧怀瑾虽与江赵莫三人谈好了条件,她当然不会和他怎么样,可莫璟之并不知呀。
他心中抗拒与她行男女之事,但萧怀瑾是皇帝,她要想做,那他不愿也得愿。
怀揣着这样起伏不定的心情,他本想要不干脆与她直说,反正她瞧着也不喜他。可他一转头就看见她静静垂眸,好不认真地捡着果子,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也无,那要出口的话也跟着咽了回去。
“你慌什么?”萧怀瑾轻浅笑了一声,继续捡着自己的果子。
她没有看他,却能精准察觉到他的视线。实在是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她想不注意都难。
她其实很已经很疲倦了,昨夜她看奏折至深夜,今日一大早又要赶着早朝,她得抽出十二分精神来应付那群心思各异的大臣,为了赶晚上的合卺礼,她又看了一下午的折子。
她现在是真的只想着把这些妨碍她睡觉的五色果都给挑出去,好好睡上一觉,谁有心情与他做些有的没的。
况且退一万步,哪怕她今天是□□大发了,也不可能就跟他在此圆房了。她这身体才十六岁呢,这时代避孕技术又不可靠,她不可能让自己去冒怀孕的风险。
萧怀瑾将捡出来的一捧五色果随手扔到床外,依旧不看他。
“你放心,朕对你没什么兴趣,你有那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帮朕一起把这碍事的东西给弄走。”
她的声音轻轻的,懒懒的,分明看出了他的抗拒,但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甚至称得上温和有礼,和上次在未央宫发怒时的模样判若两人,这让他有些意外。
莫璟之的心终于定了下来,难得也乖顺一次,听她的话帮她捡果子。边捡,边时不时好奇地用余光探看她,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她。
他这才注意到,萧怀瑾的脸色不大好看,眼下一圈淡淡青黑,有些憔悴。她很瘦,莫璟之回忆着她还没换下礼服时的样子,与不久前大婚时的她做比较。他发现那时她的面容竟显得更加枯槁,身形瘦削到甚至可以说是形销骨立,如今这样子相比之下居然也算好的了。
也不知那些个宫人女官到底撒了多少,萧怀瑾捡得厌烦了,索性抄起被子抖了几番,把自己睡的地方清理出来,也不等莫璟之,径自钻进了被子里,阖上了眼。
“睡吧。”
她的声音太小,莫璟之险些听漏。
他想,屋子里还有一张罗汉榻,他可以去睡那里,她大概也不会有意见。
可他却迟疑了。
他是皇后,大约这一辈子他都要与她做夫妻,她同样不喜欢他,也已说过什么都不会做,算是她的礼让,若他还要洞房花烛夜分榻而眠,未免有些难看了。传出去,礼部和御史台又要咬着不放,对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同睡一床罢了。
莫璟之小心地掀开自己那床被褥,在萧怀瑾身侧躺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龙凤花烛彻夜不熄。
许是因为不停颤动的烛光影响,莫璟之一点睡意也无。
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她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