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来吧。”
宋珏进门,迅速地与莫弁星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未能得到任何信息,只好硬着头皮先恭敬拜礼。
“何事?”莫归鸿的情绪听起来一如往常。
“……有件事,学生觉得不能瞒着老师。”宋珏心中忐忑,尽管萧怀瑾说过会告诉莫归鸿,但为了安心,他还是选择亲自来解释。
“陛下让臣……让臣找机会刺激薛家,逼他们行动。”
“她动作倒快。”莫归鸿哼笑道:“陛下现下很是看重你,这是好事。”
发现他反应不大,宋珏稍加犹豫,接着说:“学生……学生还有件事想要请教恩师。”
他今日虽没有听到莫归鸿和萧怀瑾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当时甘露殿中情境,无论是江南匪乱,还是薛家的事,他们知道的肯定比他多。说不定,萧怀瑾连暗中要他去办的那些事,都已经悉数告知了莫归鸿。
他眼下可不敢自作聪明,还是乖乖将自己所知所做一切都说出来才最稳妥。
原以为,莫归鸿至少会质问他为何现在才说,然而对方只是蓄起一个他看不透的笑,道:“陛下既然肯提拔你,你更该抓住机会。”
宋珏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心里一阵空荡,犹如陷入泥沼,寻不到支点,跳不出,抓不住,只能无助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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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内,拓拔和珠被拓跋宏钳住双腮恨恨一甩,险些摔倒。
“我让你嫁谁就嫁谁!少在这蹬鼻子上脸!”拓跋宏嫌恶地瞪她一眼,扬长而去。
拓拔和珠轻揉被他掐红的脸颊,面上还得故作大方懂事地敷衍凑上来“关心”她的其他使臣。
她都快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因为和亲的事而争论吵架了。她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以耶律贞为首的一众使臣如此惯着拓跋宏,至今还在为他说话。
连日来,她与拓跋宏每天都在争吵,更准确的说,是她据理力争,而对方无理取闹,本以为以她兄长的无能,使臣们至少会考虑考虑她的建议,而不是继续一味固执与赵家和亲。
可现今的事态并没能按她所预料的发展。
难道先前耶律贞对她的态度转好都只是假象?还有说到底,为什么拓跋宏这么执着于赵家?
来大齐已经一月有余,她没有多少时间和他们耗,只好选择主动出击,叫住耶律贞。
“耶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行宫花园不大但幽静,白雪簪红梅,朱墙映黛瓦,正是冬景最好的时候。二人踩在路面才积起不久的薄雪上,发出窸窣的沙沙声。
“公主受苦了。”耶律贞落后半步,看着她脸上在寒风中更加明显的红痕,和蔼安慰道。
拓拔和珠无谓淡笑,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问:“大人,您就告诉我吧,我的婚事是不是你们早就已经定好了?”
对方却反问她:“公主当真不肯与赵家结亲?”
怎么,试探她的态度?难道她说不愿意,就会有人把她的意见当回事儿了?
“不是不愿。”她咽下心中涌动的不满,还算温顺地说:“若说我丝毫没有私心,那当然是假话。但我也是真心觉得,江家比赵家更好,不论是对我,还是对羌胡都更加有利。”
“倘若早就已经定好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尽早告知我,我会乖乖嫁的,一句话也不多说。”她面色凄然,自怜叹道:“不然我一头热地争来比去,结果也没个搭理的人,岂不可笑?”
耶律贞忙上前虚扶住她手,:“公主这是什么话,您是我羌胡的明珠,远赴他国为国和亲,已是委屈了您。说一句您是羌胡的英雄也不为过,何苦说这样自轻自贱的话。”
“自轻?自贱?”拓拔和珠止步转身看他,“我就是不想自轻自贱,才会花这么多心思选要和亲的人家。不就是图个尊严二字?否则皇兄随便指一个,我嫁过去又有何区别?”
她愈说愈感到悲戚和怨恨,干脆抽出手背过身,在耶律贞看不到的地方露出鄙弃的无声讽笑。
“好一个羌胡的明珠,有什么用?是我的好皇兄把我当明珠了?是齐国的皇帝把我当明珠了?还是那赵家、莫家、江家的人把我当明珠了?”
说到后头,她直接夹枪夹棒地指责起来,“大人说我是羌胡的英雄,可此次和谈,我只觉自己才是最下等的那一个,被外人挑拣也就罢了,自家人也没把我当个东西。”
耶律贞听不大过去,道:“公主这话就过了。”
拓拔和珠斜过眼瞧他,“大人,我只问一句话,我是不是一定要嫁到赵家去?”
他面容忧愁,以长辈之姿劝她:“老臣知道,赵家的公子配公主是差了些,可江少将军的刀下,不知有多少我族人的亡魂,是羌胡的仇人哪。若是将您托付给他,老臣回去后如何向陛下和羌胡的子民交代?”
拓拔和珠才不信他这鬼话,真要说仇敌,把羌胡踩在脚下,逼着他们不得不来和谈的齐国人,哪个不是仇敌?况且就算江源不行,也还有莫家和其他世家可以选,怎就非赵家不可了?
她隐隐察觉到怪异之处——莫不是拓跋宏和赵家暗地里在谋划什么吧?
事已至此,先前的法子是行不通了,她于是以退为进道:“我明白了,既如此,大人改日找个机会,帮我约一下那赵家小子吧。”
耶律贞疑惑她这忽然的转变,“公主这是……”
“往后我要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无亲无故的齐国,在别人手下讨生活,总该趁早为自己打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