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是苍婧那丫头的人。”
章丽楚一蹙眉,“指着别人,你自己行事可知妥当?”
苍慧挽着章丽楚,还撑在她肩上一笑,“我为那个亡夫充门面多年,他却整日害怕,最后自杀。这样的男人死了就死了,反正配不上我,我现在看上谁就挑谁。”
章丽楚扬手轻打了苍慧的嘴,苍慧也是靠在章丽楚肩上,一点也不在意。
章丽楚只得作罢,要警告她这个女儿行事,实在是难。
章丽楚把目光移到了萧青身上,宫中什么都传得快,特别是这些七情六欲作怪之事。
可他一个小小卫君胆敢跑来,必是有古怪的。
“明知我们在此,为何故作惊扰?”章丽楚问道。
萧青眉下低沉, “臣不是故作惊扰。臣见一宫人从丰月宫跑出,偷盗财物,正在追捕。”
必言一出,才叫惊扰。
素来端稳娴静的太后坐得紧绷,淡淡然道,“哀家那里也没什么东西,那盗贼能偷出什么。”
李温言罢,一锭黄金从萧青手中拿出, “这是臣追他的时侯捡到的,他拿了一大包裹。”
萧青低头,但高举着手中黄金,金光灿灿的,映在了章丽楚的眼中。
章丽楚还未发问,李温就难再安坐,直起了身,压着声道,“那就不是哀家的,他许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借道到丰月宫。”
“太后既然这么说,那想必丰月宫中无什么事,”萧青惋惜一叹, “这会儿贼都跑远了,也追不到了,那臣就回去了,”萧青把黄金递到了章丽楚面前,“这黄金就交由太皇太后处置,臣告退。”
章丽楚一瞥这黄金,确乃宫中之物,内府打造。且看那卫君也是傲慢,回身便走。
“太皇太后,妾身这就回去查明此事。”李温急切道。
“谁丢了东西,自会上报。这些琐事,太后若要操劳,也是无妨,”章丽楚将黄金交于李温,“老身乏了。”说罢,章丽楚就一人离去。
苍慧张罗着随行宫人把所献珠宝都带至长寿宫,一行人散时,苍慧对李温十分不满,“本宫还不了解你,装得别太过了。”
李温低头屈膝,“妾身谨记长公主教诲。”
“你若是记得本宫,就不会把一双儿女养成逆子逆女,”苍慧摘了发上一簪,插入李温的发髻,“奴终归是奴,总是要本宫施舍给你。”
施舍,是一个主对一个奴的恩赐,是居高临下的奖赏。
华丽的金簪不配李温的素衣,李温低头叩谢。
在苍慧走后,李温就把那簪子拔下,扔到一旁。
花丛草木难胜其金光,李温踩着这抹金光而去。
宫燕低飞,天有阴霾,闷热的天,也叫人烦闷。章丽楚将各色珠宝收入宫中,就束之高阁。
幽夜之中,丰月宫中的太后坐于深殿,殿内中人翻箱倒柜。尤闻李温嚷嚷吵吵,“到底丢了多少,给哀家好好数数。”
就着烛火之光,丰月宫满宫黄金,由着宫人一箱箱地清点,珠宝横陈在地,遍地耀眼。
李温未敢在白日清点,就是怕人多眼杂,惶惶不安待到幽夜,才做清点。
萧青拿出一锭黄金时,她的心被揪着一般,但她不能流露出丝毫的动摇,仍要故作大义急着否认。在外人面前,特别是章丽楚和苍慧面前,太后需承先帝之愿,方有人敬。
“怎么样了?”李温急问。
“禀太后,无一缺失。”宫人回禀。
李温伏坐在地,一手触过所有珠宝及黄金,欣慰之余,又生疑惑,“你们真的数好了?没有缺的。”
宫人低头不敢多言。
李温扬手就要挥去,宫人就下意识地一躲。
“没用的东西,哀家自己数。”李温便一个个清点起来,经年间,她的弟弟李合替她搜罗来诸多财富珠宝,她看了欢喜,可从不敢挥霍,也不敢佩戴,都是紧紧压着。
她心中就是恨,恨那长寿宫压在头顶,还久久不去。这些本就属于她的荣华富贵,现在还攥在那个老太婆手里。
烛火流转在金银珠宝之上,李温的眼里也充满了精光。她贪婪地沉在了这片昏暗的深殿。
烛火转啊转,转到了龙头杖上,一双深厉的眼睛狠狠盯着她。还有一身龙服在她眼前赫然而立。
李温吓退了半步,踩在了珠宝上,滑了一跤。
那烛光就倒在了地上,与珠光融为一体,李温一举灭了那火,然火灭,也无法再隐藏她的面目。
“太后查明了?” 章丽楚懒懒道。
李温紧拥了身前的荣华,“这,这都是别人给我的,我留着罢了。”坐卧在千金万银中的素寡太后,何其失态,竟不知如何行礼,其容就像被扯破了脸皮一样狰狞。
“原来是太后替陛下收留财富,那如今已是漫出来了,陛下就收入国库吧。”章丽楚对苍祝道。
李温未能言半字,是笑也不得,哭也不得。
宫中丑态百出,苍祝也没想到他的生母李温有此面目。想想她平日故作清简,暗地里竟是奢华无比。
苍祝也不愿看李温一眼,“皇祖母所言甚是。母后为国库辛劳,大愿得成。”
“太后从来清贫素寡,老身很是欣慰。先帝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章丽楚一敲龙头杖,这一声让李温心惊肉跳。
“妾身感念先帝。”小小谎言,却叫说出之人面目全非,李温再无温恭谦卑可言,她不知,她的面目在章丽楚眼中是如何丑恶。
不知我可怜的皇儿被她骗了多久。章丽楚如此想罢,如钻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