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小产?”方盈齐转身要去找医工。
“我没事,是癸水来了。”她道。
方盈齐怔怔,片刻才大惊,“你没有身孕?”
周辰咬牙恨道, “我岂会和一个骗我之人在一起。”
“你是被构陷,那你为何还要认。”
周辰冒着冷汗,与他道,“不认是死,认也是死。可认了还可以让别人活命。”
一身嫁衣,只让她更显得苍白。
方盈齐替她盖上被子,“你放心吧,从此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人会害你。”
方盈齐与她一些暖茶,但于事无补。周辰痛得很厉害,这一回是伤了心,又伤了身她,蜷缩着身,难以起来了,“你需得知道,我这般的人,谁也不会再信。”
即便如此,他也想要擦去她眼中落下的泪。
她这才看清他。那个平南公并非少年,看起来已至三十,脸颊瘦削,沉沉郁郁,满目沧桑。
周辰还看到他为她落泪,这眼泪是真的吗?她不禁伸手去触,可是痛晕在了他的怀里。
她依稀听到他说 ,“也好,你谁也不信,就不会被人骗了。”
卓安之罪,疑罪从无,官复原职,并顺着他父亲的意思成了婚。
御史大夫再度归朝,已不复往日朝气,今呈谏令于上,满目干涸。
“御史大夫这一职,你若不要做,那朕就从这些谏士选一个做。”
苍祝已是警告,卓安张皇跪下。
谏令诸多,苍祝一阅多时,有宫人前来上茶。一身宫衣身姿多娇,眉目清丽,仍比万里山河巧绣时。
苍祝已多时未见此女,今日前来,想必有所求。
她诚心相跪,道,“奴婢自请于平南公府邸为婢,为陛下做最后一件事。”
侍奉在侧三年多,她心机缜密,事事俱到,很多事连苍祝也不及她。苍祝尚有所忧虑周家女,王亦寒便来了。
苍祝打量着王亦寒,“你不恨朕?”
“奴婢一生只有陛下一人,而陛下想要什么,也只有奴婢才知道。”她骄傲道。
苍祝淡淡道,“那你便去吧。”
苍祝不怜此女,随她去了。她被弃冷宫,仍不改狂妄,就由着她自己做这回痴梦到底吧。那周家女和平南公有个人看着也好。
朝堂事,新政事又恢复了原来的步轨。朝堂来来去去间,正待新生。
宫巷之间苍婧与章子英相逢,下朝之刻,宫中相遇,章子英转身躲开。
苍婧在后步履悠悠,“丞相躲着我干什么?”
章子英半避半回头,“怕你看我不顺眼。”
章子英把萧青拉进来,他确实过早地破坏她的美梦。所以章子英有愧。
“事事难避,子英叔伯提醒了我。可是你说我该如何?”苍婧走到章子英身前,一身华衣珠光流霞。
章子英见珠宝配美人,便道,“你该像个女人服个软。”
“服个软做女人,就会好吗?我之前不就是任人宰割?”
那些留存在身体上的,心里的东西还没有填平。苍婧才知道它们埋得有多深。
章子英无法解答,就像他对春花楼那般无解。
苍婧苦笑了下,“算了,是我为难你。你又不是女人,屈从的也不是你,你当然会让女人屈从。”
“那我只能说,我好在不是女人。”章子英解不开皇城里女人的难题。
这是多大的难题?一朝之相难看破,就像看一团乱麻。可好在他不是女人,不用经历女人经历的事。
比起解决这等难事,当丞相都简单多了。
章子英就会看破一点,用着丞相的口吻对她说,“可你整日做男人,和陛下旗鼓相当,就会让他忌惮。”章子英只能这样提醒苍婧。
因为她和萧青在一起,后宫还有一个萧夫人。外戚内亲啊,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苍祝被他们压得太惨了,他不会容忍一点点重蹈覆辙之事。他会事事算在前头。
这根本的源头章子英就看得很清楚。他毕竟是丞相,他看不懂女人,但他能看得懂帝王。
苍婧身处一方宫阙,她仰望着头顶的天,“你说我想要陛下旗鼓相当?不,我要站在比他更远的地方。”
那个皇族公主野心勃勃,气势汹汹,直让章子英倍感揪心。
“我要站在更远,要看得更多。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陛下看不到的,我才能更冷静。我不想和陛下有前车之鉴。我想保全所有。”她看着那片天,就想要冲出去,就想要站在帝王更高的地方。
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了。
章子英为她捏了一把汗,“你可知,连太皇太后都没有做到保全所有。”
“我想要做到,我会竭尽全力去做,”她信誓旦旦,可同样是充满恐慌的,“我……我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我希望那会和以前都不同。”
苍婧憧憬那个未来,她与萧青,苍祝与萧如丝,他们都和和和美美的。
这种期盼章子英想都不敢想,“你想留住你的弟弟,却对帝王没有屈从之心。那你觉得他是要当你弟弟,还是要当帝王?”
苍婧无法自信地回答。
章子英亦无法给她答案。
人生如是,谁也无法果断预见未来。从来没有未来的答案,只有现在的选择。
深巷在眼,像要把苍婧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