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楼人走楼空,江上灯火依旧。远去的人马各散而去,世间浮沉都在这一夜激荡人心。
风光一时的中郎将在这一日失去了官职,失去了荣华。领了一身的罚后,他被送回了曾经所住的宅院。
这宅院还是当年萧如丝为美人时,苍婧给他们选的。萧梅嫁了人,宅院里就只剩下萧素儿和她那四岁的儿子。
萧然被送回侯,趴在床上哭嚎连连,搅得一片寂静处鸟雀难安。萧素儿在远处相望,还不知发生什么,也不敢来问。
苍婧见了萧素儿,就与她去了萧素儿的屋,“没事,皮外伤。”
萧素儿张望了下萧然的屋子,萧然吼得太厉害了,听起来是受了很重的外伤。
“是不是真的惹事了,他这几天脾气大得很,还竟往外跑。”萧素儿担心问道。
“以后应该是不敢惹事了。”苍婧安慰着。
萧素儿觉得苍婧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她的身上还披着萧青的外袍,怕不是冻着了,“长公主要不要喝杯热茶?我给你烧水去。”
“不必忙活了,坐会儿就走了。”
苍婧没有觉得多冷,只是牵挂萧青。她还不知萧然屋里是何情形,她与萧青将萧然送回,是因为萧青有话要与萧然交代。
苍婧与萧素儿愈走愈远,萧然的屋里也安静下来了。
一烛火徐徐燃着,一身青衣且行且近。萧然陡然一惧,下意识地从床上爬起,然扯裂了伤口,摔在床上又是阵阵痛嚎。
一瓶药落在萧然床头。“哆”的一声,萧然就想起那可断人肉骨的萧青。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夫人面前。”萧青道。
萧然撑起身,他还十分不甘从山巅跌落,他还想逞个口舌之快,“娶了长公主长本事了,我这穷亲戚就不认了?”
萧青厉目一望,“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管。”
萧然咬着牙,心中怨气难舒,可他也怕得厉害,只能嘲道,“你娶的女人生不了孩子,可是觉得在我这儿丢脸了?”
萧然立刻被萧青提起半身。萧然半趴着身,屁股已经开了花,如今用手撑着,两双腿都是抖着。
“再提她一个字,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萧青说得很轻,他不想让这里的任何困扰传出去。
夜色埋藏了人心,很多事藏入了心底。
车马行得缓缓,一路车辙碾过大道,彼此的呼吸都听得真切。
他们互相望着,眼中都有一层阴郁。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彼此这般面目了。
“我该不该问你和你哥哥的事?”苍婧不知怎么开口算好,这方关切显得笨拙。
萧青微抬了一眼,“我怕你听了不开心。”
“可我的不开心你要担着,你的不开心也要你担着,这没道理,”苍婧晃了晃他的膝,“你知道我很多事,为我担了很多,你的事能不能别一个人扛着。”
“这是麻烦的事,还是别听了。”他仍不愿松口说一字。
“麻烦的事是身外之事,你的事才不麻烦。”她在他膝上画着圈,一圈又一圈搅得皮肉痒。
他勾住她的指,“我打过他三次。每次他都出言不逊。”
苍婧忡然,“我大抵能猜到他说什么,无非是和那些人一样老生常谈。”
“若是这样,也简单些,”他勾着那指,顺着指关节摩挲着,”他是指望我因着你的缘故,给他享不尽的荣华,以此作为我和你在一起的代价。”
苍婧茫然,“什么意思啊,要钱吗?”
“算是吧。正如你所听闻,他认为若没有我,骑奴就是他,所以他要我用享不尽的富贵来犒劳他。我打他最狠一回,就是在我娶你之前。那时他要来讨日后的富贵,我不理,他要去寻你要。”
“就是成婚前的那一日吗?”
萧青点了一下头。
那时苍婧还以为没哄好他。
“我可能不懂这些事,但看起来他这些要求让你生气。”苍婧小心一望他,他脸上的线条分明,也能看到他紧咬牙关的痕迹。
“你一定会觉得他要钱没什么,因为你会念在他是我哥哥的份上。可你不懂他那样的人,他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萧青是苍婧见过最温柔的人,唯是说着萧然,尽显冷酷。
“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苍婧朝他坐进了些,“我的事你也并非全懂,但你还是和我一起面对了。我不懂你的事,也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她的靠近将他的冷酷消融。
可他这里的俗事离一个公主太遥远,要让她懂,他就着她的性子想了想,“那些攀附权贵之徒,一心只求来日富贵。不同的是,像萧然这样的人,没有能力去培养一个提线木偶,他只能牢牢咬住一口,钻入血肉,依附在上。他不仅要吸我的血,还要吸你的血,我不可能让他得逞。”
“皇族里也有你说的这般人,单是几个亲王的子嗣,就有那些整日靠着本钱挥霍度日的。你哥哥未能如愿得到富贵,可他这样诋毁你,到底还有什么心思。”苍婧微皱了眉,便在想这事。
萧青心随之一紧,“婧儿,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心思。这是让天上的太阳去看阴沟里的浑浊,何况那人是我兄长。”
苍婧还没想明白,他这样说,她不再多想了, “这一点我最是清楚,这就像我不想让你去见皇城里的浑浊一样。”
“他的事交给我就行,你不用操心,”萧青拉了拉衣,莫叫她受了寒,又轻问,“穿得这么少,不知道冷吗?”
“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今日暖和些,没觉得冷。”
她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