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慢慢的前进着,向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而去。秋生呆呆的望着车窗外,向后退去的屋子陷入了沉思。
周围的铺子早已关门,沉浸入了漆黑的夜晚之中。巷子里几声犬吠算是打破了许久的沉寂。
“到了。”
车停了下来,温暖的光亮将他从深沉的意识中拉出,他疲惫的直起脑袋看去。
戏园此刻还开着门,里面明亮的灯光,宛若门庭若市,盛安先下了车,秋生迟疑了片刻。
戏园里的那帮伙计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跑了出来,见着停在那的车还有下来的盛安。
“你是?”
众人正疑惑时,秋生这才从车上下来,他耷拉着脑袋不太想叫别人瞧见。
“秋生!”
见秋生从车上下来,英红第一个冲了过来,一把把秋生抱住。
“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散场了都没见着你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吓死我了!”
他强忍着疼痛,勉强笑到,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到,“没事,回来了。”
英红抬头,看着秋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是不是变了什么?秋生拽了拽身上的衣裳。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去了。”
秋生回过身子,对盛安微微鞠躬,用很轻的声音说到“谢谢。”
英红腻歪了一会儿才肯松开,秋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屋子里去,英红他们也跟着散了。
方才的热闹就在顷刻间散去,独留师傅一人在那,注视着盛安。
“谢谢你送他回来。”
“恰好路过看到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傅沉稳住自己的情绪,“进来坐吧。”
盛安没有推辞,进了戏园,散场后的戏园显得宽敞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桌子这会儿也归置齐全。
师傅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一壶茶水,替他倒上,还是温热的。
“我看他身上好像有伤。”师傅关切的问到,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失礼,赶忙解释到,“我不是说你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盛安笑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我在路上瞧见他时就那样了,他说是小混混打的,不过我没见着。”
“是这样啊——”师傅长叹,也大概猜到了个七八。
“听说他因为我停了戏?”盛安突然问到。
“算是吧。”师傅望向后院的方向,“不过也算是给那个家伙一个教训吧。”
“其实我还挺喜欢他唱戏的,我在外面很难能听到这,上次是我唐突了。”
“先替那家伙谢过了。”
“那家伙当上角儿脾性大了,平日里管教的少了,闹的那般不愉快,好在客人你没放在心上。”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再唱?”
盛安的问话总是出人意料,师傅思虑了片刻,“应该快了,等他伤好了再说。”
盛安像是松了口气,“我差点就背负了个罪名,还不想让那家伙因为我而断送了。”
“这是哪里的话!”师傅附和着笑着,随后陷入了沉默。
戏园里的动静算是停了下来,时候也不早了,茶碗中的水也凉了,盛安这才站起身来。
“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说罢盛安坐上了车离开了,戏园里的光亮也慢慢熄灭,一切恢复如初。
自从那日晚上回来,他已经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三天了,没有一个人进去看过他。
他蜷缩在床上,身上的伤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整个人颓废没有力气。
秋生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断的叹气,想让自己快些忘掉。
“都围这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围在秋生门前的人一哄而散,门开了,昏暗的屋子里照进一束光亮,随着关门声传来,光消失了。
“你就这样躺在床上等死不成?”
“师傅?!”
秋生从床上下来,看起来有些惊慌,“你怎么进来了?”
“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过两天应该就能干活了。”他看起来有些愧疚,“师傅我……”
秋生想要解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师傅的手伸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摇摇头。
“既然你都快好了,那就好好准备准备,过两天上台唱戏。”
秋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懵圈,下一刻,“真的?!”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真的。”他有些嫌弃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过你这回不要再跟客人吵起来了,再有下次谁说都不好用了!”
“谁?”
“没…没什么,好好准备吧。”师傅慌忙逃窜出来屋子。
这是一个好消息,难得露出喜悦的表情,可是下一刻那份激动的心情就消失了,他坐在床上,茫然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无助的叹气。
“唱戏吗?”
阔别戏台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在站在那里,接受客人的审视,陌生感伴随着紧张的气氛。
站姿戏台上,久违的感觉,可是下一刻与台下的视线相交,他的身子僵直,眼神慌乱无序,努力去回避他们的视线。
起势,鼓点那么一响,轻柔绵软的声音响起,少了许多先前那股刚硬的味道。
他紧张,紧张的不敢去瞧戏台下的客人,即使他们不再对他评头论足,即使他们不去理会他唱的如何……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