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你才上小学,你妈查出食道癌早期,她通过多渠道联系上我,求我把你带走。当时虽然是早期,但她也疼得吃不下饭,晚上更是合不上眼,我把你接到祁家后,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
祁爸爸点出真相。当时的主治医生是他亲自托人询问的,手术也很成功,但毕竟是不小的癌症,谁也不能保证一劳永逸,不复发,后来就只是吃药维持,定期复查。
“她不是不想你呆在她身边,只是怕自己时日不多,来不及托付你。”
祁爸爸长呼口气,“她一再确认,要我保证,给你最好的生活条件……”
怪不得,很多人告诉她,娢妈妈当年执意要将她送走。
“所以,我是怎么来的?祁衡呢?”
若娢当然能感觉到祁衡对自己的敌意,比起私生女”三个字的苦涩酸楚,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
在她仅存的记忆里,似乎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
……
娢妈妈要长时间呆在医院,若娢求杨梓带她回家,带些妈妈的生活用品过来。
说起来,娢娢也有些日子没回家。
居民楼一如往常般热闹,傍晚间,放学的下班的,电瓶车的鸣笛声断续不绝。
她拄着拐杖,已经能行走的很顺畅,大门前唠嗑的阿姨见到她,少了从前的敌意,主动打招呼,“你妈妈好了吗?”
若娢也礼貌性回笑。
待二人上楼,身后才又传来成群的感慨声,“惨得嘞!”
若娢毕竟在这家里住过几天,物品摆放还是很熟悉的。她来到洗手间,将妈妈的洗漱用品打包到袋子里,才又回到卧室,从衣柜里取出几件常穿的衣物。
她将挂着外套的衣架挂回去,却在柜角发现了个老旧的木盒子,盒子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上面是几份深红色小册,娢娢打开,是几份保险,首页上赫然写着“祁若娢”的名字。
她眸底染上温热,她原来,一直关心着自己。
盒子最底下是一部手机,和一条带血的项链。她捏着手里,瞬间晃了神。
“好了吗?”
杨梓说着,人已经进来,站定在她身后。他手里攥着的购物袋,也紧了紧。
“这是我的吧?”若娢忽然问,那种熟悉的感觉告诉她,这是她的。
“是。”杨梓叹气,“你想起什么来吗?”
“没有。”若娢摇头,脑子已经开始微微涨疼。
临走的时候,若娢把那部手机和项链都揣进携带的包里。
严少聪接到户主电话的时候,怅然若失半晌,毕竟那个声音,已经将近十年没再听过。
是若娢之前住的出租屋,当年若娢离开祁家,他随手找了间房子给她住,他一心逼她,找的还是条件最差,最破败的那种。
那时他大手一挥给了钱,并没有问租期,如今时间到尽,人家自然要来收回房子。
户主是个大妈,“小伙子,下月到期,不租的话我就找下家了。”说完又补充道,“我听邻居说很久没人过去住了,你看看要不要抽个时间把你的东西收拾下。”
对方理所当然认为他不会续租,毕竟谁也不会闲到拿着闲钱投资间空置房。
“好,我今天就去。”
严少聪挂断电话,便驱车去了那座出租屋。
出租屋旁边就是高档小区,甚至还有专业人员在比划施工,出租屋本就凌乱,十年光景,整栋楼房更是摇摇欲坠,形似危房。
严少聪翻找了半天,寻不到钥匙,便索性直接找人来把锁撬了。
在对方鄙夷的眼神下签字按手印,隐隐有种做贼的错觉。
屋子里灰尘落了几层,老化的贴纸半黏在墙上,不到二十平的小单间,脏到找不到个落座的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若娢是何时搬离的,从他回国起,还是从他回国前?她信誓旦旦说要离开他起,既然蓄谋已久,应该是很早吧。
严少聪直接坐在地上,靠在墙角。
虽然扬起的灰尘提醒他这屋子太久没人住,但明显,若娢离开时还是精心将其打扫过,原本的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
三层垒起的塑料方格柜子是若娢从网上淘来,自己拼接的。严少聪拉开掩盖的纱帘,里面叠好的,是几年前自己落在这儿的衣服。最下面,是他的拖鞋。
以前,不论他何时过来,出租屋都有他现成的换洗衣物,卫生间也是,都被她打理得紧紧有条。
床头只有一张桌子,若娢放学之后,趴在上头写作业。严少聪凑上去,抽屉拉出一半,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他顺手整个抽出来,最里面摆着个空白素描本,他翻开,前几页是若娢随意的铅笔素描,那轮廓……严少聪绷起嘴角,好像在哪里见过。再往后翻,便看见那张夹在其中的银行卡,被细长的便利贴包裹,上面写着一连串小小的数字。
严少聪眯起眼睛,银行卡?他马上拨通个电话,随即报出银行卡号和那几位数字,几秒钟后,对面传来机械的女音,“您的银行卡余额为30.7万,如有疑问,您可拨打……”
后面的话,他已经没有心思在听,手机握在耳边,心口也愈加沉郁,她这是,告别前给自己准备的天大难堪吗?连他的钱,也要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可是,除了钱,还有什么吗?
想到这儿,他黯淡的眸底忽得闪动起来,难道,难道……他捏紧那张银行卡,又或者,只是她良心发现,不想贪得无厌,将钱全部卷走?他当初给若娢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
出租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