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酒吧是一天之内最闲暇的空隙,店员轮换,同事将新进的酒水陈列在最显眼的柜台上。
只有三三两两顾客在喝酒聊天。
若娢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正好撞见背包下楼的服务员。
“是若娢小姐吗?”
对面的人认定她,惊呼出声,“有大半年没见你了吧!”
恍惚中回到老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屋顶的红霞烧满整片天空,从静默的白棉中喷涌而出,调皮的小朋友在楼下玩捉迷藏,讨论这难得的奇观,丝毫看不出天色昏暗的征兆,
娢妈妈已经起床,在锅碗瓢盆收拾一通,她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也闲不住,有点力气恨不得用完。
“回来了。”
娢妈妈吐字不清,但她经常说,也能清晰表达。
若娢点了点头。将提着的新鲜蔬菜放在灶台上,“妈你回床上躺着吧,我来。”
她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能轻而易举听出那种无可奈何的烦躁,娢妈妈收起笑容。
“是你爸,还是你哥哥又找你麻烦了?”
自若娢从小到大,最不愿提起的是是她爸爸,那个身居高位,处尊显优的爸爸,和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哥哥。不管是车祸前,还是失忆之后。
“没有。”若娢否认,情绪缓了缓,生怕妈妈多想。再说,祁衡和祁爸爸确实很久没理会过她们母女,上次出院时一起吃了个饭,再无联系。
“娢娢,你还记得,之前问我祁衡妈妈的事吗?”
祁妈妈忽然顺着这话题,将中心点移到祁衡那里。之前若娢没敢问过,后来无数次欲言又止,直至自己出车祸,娢妈妈又生病,便把这事搁浅。
娢妈妈变成这样,若娢更不敢触碰这些伤口。一是不想娢妈妈担忧,二是不想接受事实吧,如果娢妈妈真的是杀死祁衡妈妈的始作俑者,她也会很难过。
“怎么忽然提起这事?”
若娢问完,娢妈妈便抬头,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缓缓道来。
“那是我把你送到祁家的半年之后,我做完手术,又痊愈了几个月,就很担心你的处境,怕你在那边不适应,又怕你爸爸没时间管你,我就跟你爸爸说想去看看你。他也同意了。”
“你爸爸一再叮嘱我晚些去,避人耳目。我也照做了。”娢妈妈盯着陈旧的窗棂,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血腥树叶飘满整个院子的下午。
“我如愿见到了你,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你,之后就被人带着从后门离开。可我还没走出巷子就碰见了几个富家女人,其中就有刚打完麻将回家的祁衡妈妈。他看我不顺眼,就叫人将我带到卧房审问,本来好好的,可她知道你我的关系时,忽然很生气,她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闹得歇斯底里,她那帮一同回来的姐妹也在一旁看热闹……”
“可是她跳下去的时候,我真的没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话说到这里,娢妈妈已经眼眶红润,那个悲剧的一开始,是她和祁衡妈妈的相遇,是她的执意前往,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没有她,祁衡妈妈不会死。
“娢娢,妈妈这些年一直愧疚,把你送到祁家,一直不敢再回忆那天,很多次梦到祁衡妈妈,恨不得她真的掐死我。”
娢妈妈捂着嘴巴抽泣起来,“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子,不是你。”
她何尝不明白若娢在祁家会遭到白眼,何尝不知道祁衡会怎么恨她,可那时她重病缠身,除了祁爸爸那儿,她找不到若娢更好的栖身之所。
“妈,你别哭啊。”
若娢抱紧娢妈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若娢应下了杨梓去日本的事,娢妈妈也希望她出去散散心,自己也抽空把她的嫁妆拾掇下,回来弄的体面些。
两人去探望了杨妍,她笑着拒绝,一方面伤口还没好,一方面她常年轮椅,本来就不方便。
杨梓提前买好下周一飞日本的机票,也执意要若娢去医院把身体检查一遍,尤其是看下复建医生,再照个片子,把腿伤口看一下。
“回来后,就能慢慢把额上的伤口做一下。”杨梓知道她因此自卑,车祸之后一直忙着恢复身体,就把这脸上的磕伤给忽视了。
“嗯。”
中午吃完饭,若娢便把杨梓推回了公司,她记得之前落落说起他们的现状,他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三点之后,她独自上门诊挂了个号,周五的大厅,人挤得水泄不通。
拿到单子之后,便坐在电子屏不远的座椅上,等待叫号。
医院二楼是个长字凹形,骨外科和妇产科分列左右,连患者等待区都拼凑在一起。
夏青青在严妈的陪同下从对面出来,低头有说有笑,至于严少聪,是被硬拉来的,这会儿被严妈使唤出去买水。
夏青青小腹明显凸起,整个人也圆润了些,她捏着手提包本想过来休息下,却在经过若娢时停了下来,眼神直勾勾落在若娢身上,“妈,你快看。”她咬牙切齿,“真是冤家路窄。”
严妈还没说话,她便捂着肚子,声音细软,“妈我有点难受,想坐会儿。”
她美眉微蹙,谁也不能拒绝,何况他肚子里装着严妈心心念念的孙子。
若娢在两人的对话声中抬起了脑袋。
“这位小姐,麻烦能不能给孕妇让个座?”夏青青即便看出了她,也气势不减,毕竟若娢生病,加之上次被她欺负到不敢反驳。
严妈倒没有同夏青青一样阴阳怪气,反倒是试探性打了个招呼。
“若娢。”说到这称呼时,她笑了笑,换言道,“祁小姐,祁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