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止对话，按下楼层。
他们再度成为电梯对角线的距离。
电话铃声响起，是李宗盛的《山丘》。
“我晚上有实验，可能晚点回家，你早点休息。”
李离生刻意压低声音，温柔地跟电话那头叮嘱，而这些都一字不差地被顾姜听到。
他苦笑着，觉得自作多情的从来只有他一个。
费尽心力，想要回国发展，想要朝她靠近，都晚了。
为什么？李离生，你总是那么残忍。
两人沉默着，走到医院门口。
“我送你回去吧。”
在李离生拒绝前，顾姜解释道，“是由司机开车，不是我，你放心。”
“就算是你开车，我也放心。要是我开车，你才要吓死。”
只要不谈感情，李离生的人际交往线路就会变得很清晰，妙趣横生地各种接梗。
“你男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吧？”
是的，介意的只有你，顾姜。
“我没有男朋友，刚刚是老刘头的电话。”李离生笑着回答，她并不想给自己添加多余的麻烦，“但是，我想自己回家，你先走吧。”
顾姜乍明的脸色又沉下去，看了眼手表，发现有个跨洋会议即将开始。
“行，不坐我的车，那我们重新加个好友，也好保障你的安全。”
李离生真是有些发晕，刚刚拒绝了一遍，怎么还得寸进尺？
可顾姜卖起乖，水汪汪的眼睛左右横看都是可怜模样。
“不行吗？阿生。”
“行。”
李离生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行”字，把手机掏出来扫码加好友，一气呵成，再目送顾姜上车。
看着车子汇入大道，她实在忍不住吐槽顾姜现在变得越来越会蛊惑人心，都没有以前单纯可爱。
这就是成熟男人？
李离生也很快打到车，转头望向窗外的灯流，脑海里抹不去的却是顾姜穿着黑西装板正的身形和勾人心魄的声线。
阿生，阿生，阿生······
因绚丽的灯光，上海总难瞧见高悬的月亮，更别说一睹清辉。
李离生下车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提着包在小区里慢跑，消化所有堆积如山的情绪。
跑到家里楼下时，她才发现家里依旧亮着明灯。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刘头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怎么今天回来那么晚。”
半明半暗的客厅和厨房，这里的布局是模仿禾水城的家，只为不让老刘头产生太脱离故土的痛苦。
“就是实验做得有点久。”李离生扶着老刘头回房间休息，“我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好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不等到你回家，怎么放心。”
“这是大上海，哪里有那么多危险？”
老刘头翻出手机里收藏的公众号文章，指着最新的一例杀妻案，“你看看，女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到处都是骗子。”
李离生瞅着屏幕上蚕豆大小的字有些啼笑皆非。
“行，老头。我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李离生终于可以再度释放深藏内心的痛苦，难受得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连头顶的灯都仿佛在吸吮她残存的意志力。
在理智奔溃的末梢，她给喜子打去电话，一五一十地讲完再遇顾姜的事情。
“他回国了，来找你的？”喜子好奇地问。
“不是。”
“那为了什么？”
“这样骄傲的男生心底也是有自尊的。他可以爱我，将就我，却不会、也不能打碎自己，我更不能让他这么做。”
李离生答非所问，望着房间里的橘子台灯陷入沉思，不知时，眼泪大粒大粒地坠落。
“你这个笨蛋，爱你是他做的选择，你为什么要过度想象他的痛苦？”
对面一顿输出，停了许久才传出声叹息。
“李离生，你有时候又通透得不行，但对于感情总是婆婆妈妈。”
感情从未有完美的答案。
欢迎回来，顾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