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在临近三月十二日前一天的晚上,苏寻接到了林佳倾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佳倾情绪不太对劲。她哑着声音,和苏寻说:“宋正清他刚刚和我说他接到了一个紧急的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叫我晚上先睡觉,好好的等他回来。”
苏寻说:“那你就先睡觉咯,说不定你明天一醒来,他就在你身边。”
“我睡不着啊。而且今天晚上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很不安稳。”
苏寻看了一眼盛淮,想了想:“那要不我过去陪你?你今天晚上要是休息不好,那明天婚礼的时候就不好看啦。”
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良久,林佳倾带着哭腔和苏寻说:“我想去找宋正清。”
“那他在哪?”
“不知道。”
两人皆沉默。
“我可以去部队找他,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没出发。”
“那我陪你,把地址发我。”
盛淮看见苏寻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疑惑问:“大晚上的你要出去?”
苏寻扎好高马尾,神色有些焦急。“我去陪林佳倾,她说她要去找宋正清。”
听她这么一说,盛淮也披好外套,拿上车钥匙,说:“我陪你。”
路上,苏寻的心不知道为何跳得这么快。
他们来到林佳倾的家楼下,苏寻一眼就看到她。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脸上都是泪痕。
苏寻叫她赶紧上车,林佳倾和她说:“宋正清他接到任务去救火了。”
“那他去哪救火了?”苏寻追问。
“一个郊外的工厂。”
林佳倾和盛淮说了详细的地址,盛淮立马导航过去。
郊外的路,漆黑又安静。三个人坐在车里也不说话,有股不太好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
林佳倾执意要去找他,她担心宋正清会出什么事。苏寻在一旁安慰着她。
还没到达目的地,林佳倾透过车窗就看见了天空中,一团又一团的黑烟在往上升。她还看见了零零碎碎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因为是火灾现场,盛淮把车停靠在一边,三人只能沿着小路跑过去。
穿过最后一个拐角,三人都被这熊熊大火给吓住了。
偌大的工厂被火光围住,越烧越猛,几乎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大火里,还夹杂着爆炸的声音。一些余烬往三人的脸上飞,火辣火辣。
林佳倾视力好,她看见了宋正清穿着一身防火服,脸上带着面具。即使这样,她还是能认出他那一双好看的眼睛。
林佳倾大喊:“宋正清!”
或许是太吵,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看前方,也不知道他明日要娶的姑娘就站在不远处。
林佳倾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他还是没听见。
林佳倾不顾一切冲进去,却被人拦住。
“女士,火场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请走远点。”
林佳倾踮脚想让他看自己一眼。可是宋正清在整理防火服,看样子是准备进去。
她心跳漏了半拍,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走向那大火那里,然后不见身影。
“宋正清!”林佳倾知道他不可能回应自己,但她就是不肯停下。
林佳倾抱着头,蹲下来痛苦。
突然,一声巨响,瓦片散落在地上,火势完全控制不住。接着,一辆一辆消防救援车到达。
林佳倾看着一个个被抬出来的伤者,有些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真容。
盛淮捂着苏寻的眼睛,叫她不要看。他是手心感受到了苏寻的泪水,她哭了。
火势的凶猛,让他们不得不又退远了一步。
苏寻看见林佳倾蹲在地上,素白的衣裙也已经弄脏。她的眼神暗淡无光,轻薄的像一张白纸,风一吹她就倒下。
又是一声巨响。
林佳倾彻底坐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有人喊宋正清的名字。
她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防火服的青年,被担架抬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是谁,她更不想听见他们刚刚喊的宋正清,就是现在这个躺在担架上的人。
一滴,两滴。血顺着担架往下流,林佳倾看见他的手臂全部焦黑,已经没有了原型。
“宋队!”一个青年喊着。
林佳倾脑子一片空白,她发疯了般抓住那青年的手臂,恳求他告诉自己,这个躺在担架上,早已没了生命体征的人,是不是宋正清。
青年忍着泪,向她点头。
青年走过去,撕下他衣服上的编号。
“0312号,宋正清,宋队。”
林佳倾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掩面痛哭,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心里却已经凉了半分。她不知道宋正清的尸体要被抬去哪里,她只知道,这一场生死离别,是她这一生见他的最后一面。
0312号。连编号都是爱她的体现。
苏寻跑过去抱紧她,两个女孩在灰烬中相拥安慰。
他是她的未婚夫,亦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寻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林佳倾哭丧着,声音嘶哑。她现在狼狈至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他…他说,明天就来娶我了,可是我没等到他。”
“我等不到他了,我不会再等到他了,我再也等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