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就到自己身前,少年几乎下意识地,以迅疾的速度向丹蚩兵的胸口刺去!
刚才那些翻来覆去的言语果然是引诱,是丹蚩兵为他布下的陷阱!
天又下起了雨,铸史村的排洪河道已经被冲毁,如果再次发生山洪,留在此地恐不安全。少年背着女孩,远离发生山洪的区域,却不知道何去何从。他想起之前和伙伴戏耍,曾发现灵虚山半山腰处有一个生满青苔的无名字碑,这块碑附近有个道观,可以栖身,且道观外有山泉,可以饮用。
凭着记忆,少年先找到了那无字碑,又找到了道观。安顿好小女孩后,他取了山泉,找来野果给小女孩吃。在那个破败的道观里,抱了小女孩三天三夜,小女孩后来烧退下去,竟然奇迹般地完全好了。小女孩年纪尚幼,天真无邪,对村子发生的惨案,无知无解。偶尔想起来要找阿爹阿娘,少年三两句哄骗过去,小女孩也不再闹腾,对她这个新哥哥言听计从,非常依赖,好似真正血脉相连的家人。
少年和小女孩在道观里生活了两个月,小女孩阳光灿烂,有哥哥的陪伴,每天都是快乐的,少年从开始阴郁,开始也变得快乐起来。少年每天出去寻找食物给小女孩吃,小女孩每天都会跟在哥哥后面摘小野花送给他。道观里有座神像,少年常常坐在神像边给小女孩讲故事,陪她玩耍,小女孩会逗哥哥开心,让满腹心事的哥哥乐开怀。
两个人互相陪伴,相依为命。只是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一场雨过后,小女孩突染恶疾,浑身烫的厉害,少年这次却没有上次幸运,能够成功的救回小女孩。小女孩的状态越来越差,开始无法进食,无法说话,很快,小女孩浑身滚烫的身体,在少年的怀中逐渐冰冷。
少年不甘心。他跪在神像边为小女孩祈祷,也为自己祈祷。希望老天再垂怜他一次,希望有个善良的天神出现,救救小女孩,也救救他自己!
天神似乎听不到他的心迹了,小女孩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她了,已无半点生机。
少年守护在小女孩的尸身旁,泪雨如注,久久……不愿意离去。
他不懂,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他不懂,上天为何再次戏耍了他!
心灰意冷的少年再次捡起地上匕首,横在颈间,决意悲愤辞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好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按在他的手腕上,阻止着他。
“小伙子,老天给你活下来的机会,你为何要寻死呢?”一个声音从背后飘来,在道观中回荡不绝,宛若鬼魅之音。
少年回转过头来,逆着光,只能看到道观门口处有一个黑色剪影,其影幢幢摇摆不定,像是吃人恶鬼。由虚变实时,其影高大挺拔,仪态端庄,又像是天神。
“可是这铸史村的村民呢?我的家人呢?还有这个小女孩,他们都不该死!”少年咬牙切齿地发问,“到底谁在毁灭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
“可笑,真是少年意气。”那道剪影发出喋喋笑声,“老天想毁灭一个世界,还问缘由么?”
少年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他们铸史村这些人,包括这天下万千黎民,遭此浩劫,只能用两个字来解释,那就是——天意。更通俗易懂一点,那就是——倒霉。
倒霉,倒霉,真是倒霉透了。
天下已不复中原正统,狼烟四起,遍地焦土。少年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且无力自保。他一个只会执笔修史的文弱少年又能做什么?少年盯着那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想改变这一切么?”那个剪影问。
少年愣了,“我……我可以么?”
“你在铸史村这么多年,可听过上帝之笔?”
少年眼神微微一滞。
却见那道剪影继续道,“它可翻笔为云,也可覆笔为雨。这个世界,包括每个人的命运,皆可自在写意,随心所愿。”
话音未落,一根晶莹剔透的玉身神笔出现在半空,少年直接看傻了。
上帝之笔,是一支神力无穷,颠倒乾坤之笔——可修改历史,可修改人之宿命,少年在古籍看过,只当那是神话传说。没想到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神笔!
少年从空中取下那根两尺来长的玉笔,望向门口那道剪影,“拥有这样一根神笔,重新著史,这一切,真会重新来过么?”
“自然。”那剪影问少年,“你可有什么执念?”
少年动动嘴唇,没有吱声。
“动用此笔时,一定谨记,勿动执念,小心执念成魔……”
“你为什么选中我?”少年问。
那道剪影半晌才说,“头一次直面到这样的人,纵然老天把他全部一次再一次掠夺去,他能做的也只是拿起尖刀刺向自己。”刚才明明自己的仇敌就在眼前,这少年竟也保留了一丝理智,而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砍向自己的仇敌……不由语气中含了一丝玩味,“傻孩子,你是否可以做到一直这样善良?”
声音如钟磬击石,在紫微星君观中来回震荡。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紫薇神君神像的颤动,不由问那剪影,“你是紫薇神君么?”
那道剪影没有回答,很快消失在了道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