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气的人治理得服服帖帖。今天这手段已经算是十分温和的。更何况,香雪还是二皇子安插在她身边的人,给她点教训让她安分守己也是应该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些烦躁的念头。在旁人看来,他是因为香雪挑事儿感到不快,一张脸愈发阴沉。香雪见了也是瑟瑟发抖,不禁后怕。
“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继续。”他冷冷吩咐道,转身头也不回离开练武场。
阿璃当然不会了解他的这些心思,甚至对自己刚才看章宁那一眼的含义也是懵然不知。那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情绪在里面,很快抛之脑后。和小涟一左一右扶着香雪回到宿舍房间里歇息。
“你也是,以后别这般冲动了。”阿璃去桌子旁倒水给香雪,小涟抚着她后背,帮她顺气。
香雪眼眶通红,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
阿璃见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你别这般要强,你不是说我们是姐妹三人吗?现在没有别人,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香雪再也忍不住,珍珠大的泪珠不争气地往下落,嘴里呜呜咽咽,还是不肯哭出声来。
阿璃和小涟对望一眼,无声摇摇头。一个去打水给香雪洗脸,一个将她扶上床躺着。“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下我和小涟去领晚饭给你拿过来,你就不必起来了。”
说完阿璃和小涟退出房间去,将房门轻声掩上,让香雪的啜泣隔绝在房内。
各自回房歇息片刻,眼见傍晚将至。两人又结伴去膳房领晚饭。
深秋夜里的宫里,寂静而寒冷。阿璃轻轻呵了几口气,已能结成白雾。她觉得有趣,一路上乐此不疲呵气玩。
小涟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姑娘,其实香雪,是二皇子的人。”
“啊?”阿璃正玩心大发,闻言愣住。
“是吴大娘告诉我的。”小涟神神秘秘对她说,“那日叶小姐在医馆受了伤,二皇子很生气。但又不好对着侯爷夫人和世子发火,他知道你当时也在医馆,于是说你身份不明,或许跟刺客有勾连。所以让陛下处死你。”
阿璃闻言大惊。
小涟继续说,“世子大人出面保住你,找了借口将你调入亲卫军。但二皇子还是不放心,派了香雪来监视你。”
寒风吹过,阿璃不由得冷得一哆嗦,嘴唇有些发抖。“我,我知道了。”
“所以姑娘,今日世子大人当面训斥她,也是为了你。咱们大可不必对香雪这般好,说不准她就会将你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二皇子,然后二皇子又会想办法对付你。”小涟带了几分愤然。
阿璃沉默下来,低头继续往前走。小涟只好不说话,跟在她后面。
快到膳房时,阿璃转过身,一字一顿对小涟道:“可她也是受人利用,身不由己,不是吗?防范她和对她好,原本就不冲突。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本就该互相扶持,才能度过这漫长的寒冷。”
小涟心中一震,愣然看着她,忘了朝前走。过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是啊,你说得没错。”
*
一个休息的午后,阿璃与小涟和香雪百无聊赖在练武场周围散步。她们在宫中的活动范围极为有限,无非练武场、住所、膳房之间。幸好练武场够大,可以慢慢走一走。
今日天气难得的晴爽,太阳照起来暖洋洋。
意兰就是在这时出现在练武场边,她是专程来看阿璃。
“叶小姐!”阿璃十分惊喜,“你的伤可好了?”
意兰笑着去拉她的手,“宫里这么多好药,那点伤口早就好了。可惜德妃娘娘不许我随意出宫。”她顿了顿,“你还是叫我意兰吧,叫叶小姐太见外。”
小涟识趣地拉着香雪离开。
“你在宫中这些日子可还习惯?”意兰低下头,“我听说都是我受伤连累了你。”
阿璃拍了拍她的手,“不关你的事。其实对于我而言,特院也好,宫中也好,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她在心里默默说。
“你也好些日子没见着秋迟了吧。”意兰看着湛蓝的天空,“倒真是羡慕她。你和我如今都在这宫里不得自由,只有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阿璃点点头,扭头看着意兰,“你是世家小姐,难道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意兰缓缓摇头,一丝惆怅浮上姣好的面容,“世家大族,规矩繁多。我在家中,终日都在大宅里,很少出去。因为我是叶家身份最尊贵的女儿,从小便要学习无数的东西。一边是琴棋书画,一边是治家规矩。偶尔随母亲去寺里烧香,能出去看看,便是我最期盼的时候。”
她仰起头,“原本我是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可见了秋迟的干练,你的灵动,才知道女子还可以这般活着。真让我羡慕。”
阿璃讪讪道:“我也没有活得很好。”
“那么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意兰眼含笑意。
阿璃摇摇头,“我没有秋迟那般明确的志向。我只想好好活着,最好是,自由地活着。”
“自由。真可贵。”意兰神情怅然。
两人挽着手,静静走在深秋里。四周的树都已经落光了树叶,枝干光秃秃立在那里,偶有寒鸦站在树梢,声音沙哑叫上几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北地的秋,和益州大不相同。蜀地哪怕是冬天,也不会掉光树叶。”意兰望着阿璃,“你的故乡是哪里?”
阿璃眼神深邃,望向远方,“我的故乡,风不会这般凛冽,即便是最冷的冬日,仍是那般绵柔。可是,依然很冷,孤冷。”
她终是不愿自己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忽想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