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上的痛楚减轻了好多,腹部上的伤口不再那么撕扯地疼了。
这一觉我似乎睡了很长很舒服,平日里我睡眠并不安稳,大概是与处理手里的奏折见了太多大臣,也可能是政务缠身,使我睡眠不安又浅,经常因为一点动静,就像一根针轻轻掉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我都能立即醒过来。
由于长时间睡眠缺乏,导致上朝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总是会觉得疲惫不堪,甚至因为一点国事不痛不痒的小事,我都迁怒于他们,所以他们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都要考虑很久。
稍不如我意了,我便会将他们革除,或者削去他们的爵位,降低他们的薪俸。
大殿里的宫灯被宫人们摁灭了,从窗户透进来的金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榻前空无一人,曾经站在那里的人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看着前方空空的位置,我即刻感到惊慌失措顿时慌了神,我拼命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陛下,您醒了?”
苏运从附近及时地走上前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满脸挂着欣慰失而复得兴奋的双眼,那里被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走上前凑近到我身旁道:“陛下您可算醒了!”
“苏运,朕怎么了?”从他泪眼婆娑的脸上,就知道我一定睡了好长时间了。
“回陛下,您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他激动得不能自持,浑身发抖,手伸过来搀扶在我手臂上,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颤抖。
“朕睡那么长时间........”我感叹一声,忽然想起那夜的她,我惊慌失措地往周围延伸至殿内每个角落,急切地寻找,始终找不到她的身影。
“苏运!”我惶惶地反手抓住了他颤抖的手臂,:“姚玉在哪里?人呢?”
苏运弯弯的眉眼因激动到一半,表情呆呆地滞了一下,小心地从哭腔中平稳了语气说道:“陛下放心,姚娘子没走。”
我那颗几乎要失去的心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松了口气。
看到我,苏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敛下眉斟酌出口:“陛下您这两天睡着的时候,姚娘子差一点又要遭殃了。”
我眉毛一凛,瞪向苏运。
苏运了个寒颤,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启禀陛下,您前一夜睡了之后,转天昭贵妃便体力不支地晕在殿外,她晕倒云泉殿的事传到了凤祥宫,皇后带上瑶宸妃一起过来以看望陛下名义,让人先把昭贵妃送回了宫中,并请太医诊治。”
“接着皇后和瑶宸妃入了云泉殿,奴才知道陛下不喜宫妃进去,奴才拦住了她们,可皇后和宸妃娘娘担心陛下得紧,见奴才不放她们进去,皇后一怒之下把王院使叫来了。”
“王院使过来非但不听皇后的话进去看望陛下,还说........陛下身边已经有合适的人诊治陛下了,王院使就跪在那求皇后放他回乡打算养老,他以为陛下不需要他了。皇后质问奴才,为何不把赵郎中叫出来。奴才只好进去叫姚娘子出去,姚娘子知道皇后在外边,她说不想见人,奴才听姚娘子意思,她不想示众于人,奴才也瞧着姚娘子似乎有意想离开皇宫,遂叫奴才把姚镇国公过来。”
听到此处,知道姚玉又想出宫离去,我紧紧攥紧了拳头——她还想抛下我离去!
“然后呢?”我用力攥了攥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嘴里苦涩地问道。
“陛下有令,姚镇国公在没有得到陛下允许的情况下,不得入宫。随后,奴才又向姚娘子转告了您的圣旨,姚娘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良久,她丢给奴才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她为陛下治疗的病历,让奴才回来一定要送到王院使那里。依奴才看,姚娘子并没有和王院使争夺太医院之位的意思,这才光明正大地将自己为陛下治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写在纸上,呈给了王院使。”
“王院使看了没有?”我问。
苏运轻轻摇头说道:“王院使看也不看,直接说转交给皇后看。”
王院使此举,我也理解,毕竟宫里除了我,就只有皇后有执掌整个皇宫了,每个宫里人也都听皇后的。
“皇后看了一眼,忽然说了一句荒唐就要破门而入。”苏运说道。
我心急如焚,猛地坐起身来。
就在我情急之下,强忍着虚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苏运及时止住地扶住了我,还将我轻轻按回在床榻上。
“奴才按陛下吩咐,任何人哪怕是皇后都不得入内!”他语速很快地说出来,等我不再挣扎了,同他一样焦急地等待最后结果,苏运道:“皇后破门而入的时候,元丞相过来了,他也想看望陛下,拜见陛下,但看到皇后破门而入,又从奴才口中得知陛下任何人不见,元丞相先用上下尊卑的口吻安抚了皇后一顿,然后看了看王院使拒绝分享看姚娘子写的纸,最后说等陛下醒来,再听陛下对姚娘子怎样决定。但皇后担心陛下睡了一整天还未醒,元丞相权衡了一下,向皇后担保若陛下今日还不醒,就与皇后一起审问姚娘子,替陛下决判姚娘子的去处。”
我静静地看向前方,隔着垂挂的纱帘外余香袅袅,偶有白衣倩影朦胧如静若兔子,那是姚玉在另一个侧室里,看不真切她一动不动的白衣联袂在干什么。
“元丰替她想到了什么去处?”我冷声低调地问了一句。
苏运从我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
“启禀陛下,元丞相大约与皇后的想法一样,将她打入地牢,静候审问。”
我一手捶按在榻沿上,眉中闪过一抹寒光,但这寒光一闪而逝,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姚玉她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