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妗指陈旧得露出腻子瓷裂的大白瓷问:“这又是什么?”
姚玉拿起中间一个小白瓷,姚妗瞧着小白瓷倒像被弃用了的,却被姚玉当宝贝似的捡了回来。
“酒精。”
姚玉打开小瓷瓶塞子,就着虎口倒出鲜红粉末,她沾着小棍子尾端的毫毛浸湿了粉末晕成一朵鲜红,却不散流到外面,反而很好地在她手上晕成一朵鲜艳的水彩似的。
姚妗不懂酒精这个词,只听明白了酒意道:“你还会喝酒?”说罢,一边看姚玉又拿另外一个小瓷瓶一边摸到了那盛着酒精的大白瓷。
姚玉空出一只手拦住她道:“别碰这个,可不是用来喝的!”
姚妗皱眉不解:“既然都是酒,怎么不能喝了呢?”
姚玉道:“它是用来消毒的,不是用来喝的,喝了它,会中毒的!”
姚妗连忙撒开手,吃惊道:“你怎么还备着毒药?”
“不是用来投毒使的,是用来处理伤口用的。”
姚妗见她说得认真,将信将疑地点头,又看到姚玉在散开鲜红的一旁撒了一点黑色,又与鲜红混合变成了青黑色。
正当姚妗好奇不已要问时,姚玉沾着虎口一点就往姚妗额角、眼角和嘴角画起来,画到一半,她又分配别的颜色,在她脸上、胳臂和能容易露出来的地方重重画了几道逼真的伤痕。
姚妗看着自己身上无一例外都画上了暴力伤痕,形似逼真,却又喜又忧地道:“还是你点子多,不过洗过之后会不会没了呢?”
姚玉收起盒子,看了天外快要亮了,道:“我新研制的防水彩妆,洗三天才掉一层颜色,直到七天才会变淡,没人发觉你身上的伤是我伪造的。”她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姚妗似乎吃了定心丸,便对她刮目相看一翻。
姚妗一大早去别宫做打水擦洗的活计去了,虽然她是余副总管的唯一娶来的对食,名义上是余闲的正妻,但路过的宫女太监免不得对她脸上指指点点,有人嘲笑,也有人同情,却都纷纷与她划清界限地躲开了。
姚妗看着众人敬而远之的凉薄,心里一度适应不了,待来到了别宫行院时,她才稍稍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心里安慰自己,要不是姚玉出的点子,她脸上青红肿早就露了馅,到时候被人发觉连命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姚妗镇定地踏入了这里院子,周围一起做事的还有之前与她一同做过舞姬的好姐妹们,本来以为院里的熟人与别处不同,到底都对姚妗处境深表同情和安慰的。
岂料甫一进院子里,管事的嬷嬷见到她后,竟然咯咯地笑道:“哎哟,好好的一个美人竟被一个公公糟蹋成这样。”接着恨恨骂道:“该!”
姚妗突如其来受到不明不白,却十分有侮辱性的责骂愣在当地,更让她心内拔凉拔凉的是从前最亲近的姐妹们听到和看到她之后,纷纷避之不及地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浑然不管姚妗站在的尴尬。
那管事嬷嬷话虽难听,但她心里又打另一个算盘道:“看在你是余副总管明媒正娶的媳妇,我不好指使你干重活。你们新婚燕尔的,余副总管指不定多疼着你。不如派你轻松点活计,把院子里和别宫的花儿草儿的都浇一浇吧!”
姚妗蹲身应了一声,在众多姐妹的嫉妒艳羡中去干浇花的活去了。
后宫的女人如衣服,从前的变旧了,扔出去,如今龙榻上又换上时新的,且不知这款鲜艳如新的衣服能穿在主人的身上要多久?
“巾子!”
君主洗漱完毕,庸公公催唤一声,姚玉连忙撤下水,让身边预先备好的太监呈上热乎乎的巾子。
那太监刚上君主身前伺候,君主忽然移开了脸来,指着姚玉道:“你过来给朕拿巾子。”
姚玉应了声,重新打湿新的巾子,走上前来,双手奉上。
君主眉眼滴溜地瞅她两眼,见她面色如常,难以想象昨日她在监栏院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巾子往自己脖颈上擦了擦,想起问她什么道:“昨日你在监栏院里闹腾得朕都听见了。”
姚玉就知道他会问这么一茬,便不慌不忙地跪下来道:“奴才惊扰了陛下清净,昨日内人冲撞了陛下身边的人,碰陛下不高兴了,回去奴才狠狠罚了她几下。”
“哼,朕身边的人?论起下狠手来,你也不亚于朕,朕想不到你的狠竟与朕丝毫不差!”
他竟然拿姚玉跟他自己比!姚玉心里猛翻白眼,她说的全都是他爱听的话罢了,哄骗他,忽悠他,就能把昨日的不快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