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愤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突兀的动作打断了我。
“将军!”她扭身回头仰视着我,愠怒地看我:“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也在今日和好了,不是?”
我傻愣一会儿,在她脸上确定她除了薄怒没有多余的怨恨之后,我松了一口气,看她身下小腿满是泥泞,皱了眉头问:“那为何你看不上我给你的银子,却只看上温秀才的铜钱,还是说你和温秀才之间.........”
有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关系?
姚玉泄气无奈地看我说道:“将军你忘了我可是小小百姓啊,我所接触的也都是底层的普通人,你叫我拿一大银锭子在他们眼前晃,他们一眼看出是官银,只有大户人家才给得起银子,你猜他们会怎么想我?”
“可你方才说明日启程去南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嘀咕了一句,真以为她跟温秀才他们夫妇说明日启程是假话,她或许用这话搪塞他们一时,好让她自己躲个清净。
她眼眸忽地一刹那明亮一下,连忙从水洼子里走了出来,我盯着她小腿外的裤子沾了一层泥泞,她却不管脚下湿黏地爬上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又从我手里拿过了钱袋子,扒开里面只拿出了数个银锭子,没有全要,就又重新塞回我手里。
“这些我就够了。”她说。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的话,你还真要去南方?”
见她点头,我又问:“可否告诉我,你去南方哪个地方,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过去。”
虽然我心中有堵多疑问想问她,在南方她到底要去做什么,忽然想起个中细节,她刚才曾说过她去南方是跟一些人换新种植物。
新种植物——是什么让她非要亲自前往南方那样远的地方?
但以她个性,她不予透露太多,就好比她现在的身份和姓名,改了赵妗的名字,也从未听过她为何要改名的原因,皆要我们好一顿猜测妄想,而最终得知真相却又不是我们所猜测的那样。
我现在才意识到,她低调起来总是让人摸不到头绪,也引起不了别人注意,在外人眼里她有通身本领和美貌,除了这些再想不出别的来,可我总隐隐感到她的身份总给人一种神秘感,摸不透的神秘感。
临别时,是她下了逐客令,才下逐客令,她忽然叫我在外头等一下,她扭头往屋子里疾步走进去。
我望着她隐没屋里的背影,忽然感叹万千,如今我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她总给我一种莫名奇特的关系,时而疏远时而友好亲近,却不能与亲情那般更贴近了,她只能做到这份上,从不给人任何有接触她机会的幻想,不只别人也包括我。
不远处有人提着满满当当的水从另一方悠悠地走了过来,我循目看去,是循儿担着水桶从外头回来了,他放下了担子和水,又慢慢地从我身上和脸上看一眼就回到茅屋外的窗台,向里冷声又温声道:“娘,水我都打好了,我可以去看小人书了吗?”
屋里闷闷一声道:“看去吧,仔细太阳落山之后莫伤了眼睛。”
循儿脸上一喜,不同看见我时的脸色,他是真心欢喜地转身,目光又一不小心从我脸上掠过,他明显想彻底扫了我一眼不再回来,可他还是警觉地回过神来在我身上定了片刻。
只他这一眼,我错愕地似乎看到了陛下的样子,那眉眼和肃威的目光,唇抿绷成一条线,如刀削,那隐忍皇家贵气的底蕴是刻在骨子里的。
“叔叔。”我正回愣看向屋檐下的通身贵气又冷然的少年,大腿上被小团子软软地靠上去了,我低头,灵儿头顶举着两个鸡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朝我一眨一眨地道:“刚才叔叔装的不错,成功赶走了那两个烦人的人。”她捧着两颗鸡蛋再次努力使劲地朝我胸膛上举了举道:“喏,送你啦!”
我看出那两颗鸡蛋在她眼里是多么真挚珍惜的东西,她把认为最好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
我伸手拢接住了她小手里的两颗蛋,刚要说话,屋檐下的一道声音冷然斥一声道:“灵儿,过来!”
灵儿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随即小嘴不高兴地噘起来,似乎不想听她哥哥的话走过去,我下边的小手慢慢地似要抱住我的腿似的。
“过来!”循儿目光顾及又不耐警惕地扫我一眼,旋即落在灵儿脸上有种警告的危险。
灵儿只得撒开了手,亦步亦趋地朝他走了过去。
“哥哥,你干嘛那么凶,灵儿哭给你看,信不信?”灵儿大眼睛忽地往屋子里瞟一眼,此时循儿如果对她没有作为,灵儿有办法吸引屋子里的人出来教训她哥哥一顿。
循儿褪去阴霾的脸色,蹲下身,转了脸色,温柔地低声下气地说道:“好灵儿,离那人远点,我看咱儿的娘似乎并不喜欢他。”
灵儿嘟起嘴来,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似有怀疑又不乐意地听他哥哥劝道:“走,咱们到别的地方呆着,等那人走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哪怕叫哥哥做什么,哥哥都听你的,好吗?”
“真的吗?”灵儿继续嘟嘴皱巴小脸地问,见循儿点头,灵儿脸上立刻放光溢彩道:“我要玩过家家,哥哥做相公,我当媳妇,咱们一起照顾小宝宝,怎么样?”
循儿脸上一滞,脸上是难得的难为情地恳求道:“灵儿,咱能不能不要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好呀,哥哥你骂我弱智!”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更难得的是,面对灵儿,循儿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除了对灵儿肯低声下气地恳求说话,对以外的人向来警觉和冷然。
“我看哥哥你才是个傻子,不,娘说过你的,说你是个书呆子,哼!”
“娘胡说,她就偏心你,我看会儿小人书就成书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