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齐肩的黑色长裙,除了耳环之外再没有什么饰品,迟云不喜欢脖子上出现总使她联想到枷锁的项链,因此婉拒了许多与之有关的建议。
夜色中的美人总是比白天更美上许多,这或许是仰仗并不明朗的光线为她们蒙上了云雾般的面纱,那些由轮廓投下的阴影使一分的情意更变作七分。
但迟云的美却有大不同,唐元鹤并不好长久地直视这位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伴,有一半是出于礼节,而另一半,则是出自他敏锐的危险感。
凝视是欲望的延伸,他害怕将全部的自己和盘托出,供给一个恶劣的魔女赏玩。
这身装扮自然是迟云由着自己的审美做出的选择,但一应供贵客挑选的衣物和首饰却是由唐元鹤差人送来。
两人依旧保持着无言的默契,一个不好奇小小作者何以有如此巨资,另一个也不疑惑迟云为何总与季家较劲。
“你会紧张吗?”唐元鹤问道。
迟云笑道:“你倒也不必开这么离谱的玩笑。”
于是唐元鹤就懂了,迟云对那些隐秘的恩怨似乎胸有成竹。
他有些疑惑,为何迟云总是对一切都如此自信,不管它是如何地棘手与不按常理出牌。
一句疑问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如果一切没有按你预想的那样发展呢?”
迟云对这明显的试探不作反应,只是轻巧地说了一句:“你玩游戏的时候也考虑这么多吗?”
还未等唐元鹤作出反驳,迟云便挽上了他的胳膊:“少问些吧,你要是知道了太多,我就该愁要怎么灭口了。”
恰到好处的玩笑话推开了有些凝滞的气氛,唐元鹤惊觉,原来这个女人也并不总是随心所欲地以他人脸上的错愕取乐。
于是两人沉默了走进了宴会厅。
这场宴会是和光传媒举行的,目的左不过那么几个,钱,更多的钱,以及衍生的权力和欲望。
说起来,和光传媒和明光传媒还有一段渊源,本来只有一家和光传媒,后来内部闹了矛盾,某位高层带着一众艺人和经纪人出走,成立了明光传媒。
这两家公司名字相似,主营业务也相同,又都有着诸多靠山,和光传媒、明光传媒两家的市场份额几乎占到了总市场的五分之三。
当然,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有旧仇的二虎,因此它们的竞争格外剧烈。
另外,季诗和季书就签在和光传媒,季家往文娱这块洒的金也不少,这类酒会一向少不了季夫人和季先生的身影,这也就是为何唐元鹤笃定季家人也会来的缘故。
唐元鹤摆在台面上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普通的,文字工作者。在一众冗长头衔的拥有者中,两人的身份俱不算显眼。
奈何唐家并不能做到完全封锁住唐元鹤的消息,再加上大师所言,二十岁之后便不必太指望这些法子,一切都看命,因此总有些运气好的投机者发现了这件事。
例如季诗,也例如此刻出现在唐元鹤身前的这位林山。
林山的形象与电视剧中那些愚蠢又贪婪的路人甲如出一辙,迟云从前以为那是选角上的懒惰,如今看来或许这种形象的灵感正是来源于生活。
“唐先生,真巧,您怎么也来了?”林山揣测着唐元鹤的用意,既然这位少爷特意隐藏了身份,那大概不乐意被人戳穿。
于是他寒暄道:“唐先生年少有为,您的大作我也拜读过好几部,读完可谓口齿留香难以忘怀。”
唐元鹤不耐烦应付这些,只好绷着个脸等他说完。
“这位是?”迟云强大的存在感不容忽视。
“啊,这不是迟小姐吗?”林山当真幸运,他妻子的堂妹似乎对迟云很感兴趣,念叨过好几遍,听得多了,他正巧记了下来。
“家妻的妹妹可是十分喜欢迟小姐,还叮嘱过我一定要帮她带一张签名照呢!”既然不能过分明显地恭维唐元鹤本人,那便从他的女伴身上入手,林山如此想道。
这个做法显然行之有效,唐元鹤的脸色稍霁。
林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对迟云的夸赞更是滔滔不绝,哪怕被夸赞的本人无论是脸皮还是心理素质都十分优越,但她还是无法再听下去。
迟云找了个借口随手一指说道:“舒明如在那,我去和她打个招呼。”
唐元鹤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应付这些虚伪的交际,他敷衍了林山几句便立刻跟了上去。
林山一脸八卦地看着走远了的两人,真是没想到,这位大少爷还挺黏人,竟是一步都不舍得分开。
“啊,总算摆脱了。”唐元鹤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迟云问道:“你居然会不习惯这些?”
对于这种从小便浸淫在权术和财富中的名门之子来说,交际不该是一项必备技能么?
唐元鹤无奈解释道:“因为需要我露面的情况不多,只有到了万不得已了,我才......”他话还没说完,迟云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三点钟方向,季诗和季书。”
在发现了目标后,迟云本来有些懒散的目光瞬间精神起来,整个人的锋芒一下子展露,看起来十分跃跃欲试。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唐元鹤问道。
迟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自己一个人朝着季诗和季书姐弟走去。
“哈,这个宴会竟然什么人都有,喂,说吧,迟云,为了进来费了不少功夫吧?”季书大声嘲讽道,显然不在乎会引来多少人的目光。
季诗眉头微皱,她本不想让这些恩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但季书做事前从不思考,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