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绿萝山角下,少女背着药筐踉跄搀扶着一黑衣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奄奄一息靠着清欢。
绿萝村黎家,有一貌美青年支着摊子,摊前挂着布告,算卦一百文。
他肤白胜雪,听闻姜家门开声响,忙拄着拐杖起身。
黎衍鸦睫半垂,漂亮黑眸雾蒙蒙的,走起路极慢,嗓音温润,“可是清欢回来了?”
姜家院里那少女闻言露出明媚笑意,她将少年安置好,忙出去迎接,“师父怎亲自过来了?”
黎衍双眸亮如繁星,温柔笑笑,“春日绿萝山有蛇出没,平日你采明目草只需半个时辰,今却用了一个时辰,为师实在担心。”
清欢背起药筐,搀扶着黎衍。
二人离的极近,黎衍长睫颤了颤,眸底泛起水雾,紧张不已,“你身上怎有血腥味?”
他眼尾泛红,泪蓦然滴落在清欢手上,着急地想知晓清欢伤势,可眼前漆黑一片,慌乱间差些绊倒。
黎衍身形高大,清欢只得搂住他腰身防他摔跤,二人贴的极近,清欢能清楚看见他如玉面庞,她那张脸泛起红晕。
黎衍垂下眼皮,有些哽咽,“哪受伤了?”
清欢清咳几声,缓过神道,“师父,我没受伤。”
黎衍不信,将清欢扶正,大手覆上清欢肩颈,仔细检查番才道,“那怎会有血腥味?”
清欢捡起拐杖,递于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我今采明目草时,捡到个受伤郎君。”
“是他身上的血,沾染到我衣衫。”
话落,屋内少年不停咳嗽,清欢背起药筐,扶着黎衍将他送回家。
她将明目草放下,不放心嘱咐道,“师父,我现下要去给那少年请郎中,待晚些我再来帮师父熬药。”
黎衍被鸦睫遮住的瞳晦暗,轻声回道,“辛苦清欢了。”
*
春风拂动,姜家院内药香极浓。
老郎中看着榻上鲜血淋漓的少年,目光转向一旁安静无言的少女,“他与你是何关系?”
“上山采药时捡到。”清欢如实回道。
郎中闻言蹙眉,背起药箱便要离去,清欢见状不解拦住,“这未看完病呢……”
她话音未落便被郎中打断,老郎中环顾内室,捋着胡须,“救完他只怕你要家徒四壁了。”
清欢怔了怔,郎中继而道,“续命费三两银子,莫提他头被重伤,醒了也可能变成傻子。”
郎中叹气劝道,“小女娘,为个萍水相逢的人不值得。”
少女闻言跑走,郎中正欲离去,便见少女气喘吁吁从西屋跑出。
清欢顺着气,将荷包递于郎中,满脸笑意,“里面是二两银子,还有一两待人醒来,便会给您,还请您将他救活。”
那郎中摇头叹气,而后回屋救人。
风声沥沥,清欢站在门前张望黎家,见算命百姓离去,她才迈入。听见熟悉声音,黎衍面上又挂上温柔的笑,“我还以为要等清欢很久。”
清欢笑意盈盈,将明目草熬成汤药。
她握着勺子将汤药喂于黎衍,喂完药她又拿着帕子,擦拭黎衍唇角药渍,“师父,徒儿有事相求。”
黎衍神情柔和,温柔出声,“清欢何须客气?”
“师父,可否借我一两银子?”清欢看着黎衍,他将腰间系着的荷包解下,交于清欢,“我们二人之间,何谈借与不借?”
清欢将荷包打开,拿出一两银子,而后归还黎衍,嫣然笑道,“多谢师父,只是用不了那么多,这一两银钱待我话本卖出去,便还于师父。”
黎衍神情不易察觉黯淡些,他未接过钱袋,语调冰冷,“救那受伤郎君需几两银子?”
清欢见黎衍猜出她意图,只得老实回答。
榻上青年被长睫遮住的眸泛起霜色,片刻后如沐春风笑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又拿出二两银子交于清欢,“清欢,师父眼疾久不见好,借此替为师积福。”
清欢自幼孤苦,父母早殇,却在此时感到久未有过的暖意,师父怕她为救人没钱吃饭,以眼疾为由让她收下。
清欢为晌午见着师父脸红感到羞耻,“师父,清欢定加倍用功写话本,赚钱好好孝敬您。”
黎衍剑眉微蹙,脸上的笑少了几分。
系统提示音响起,清欢爱意减少百分之十。
黎衍神情病态,不悦开口,“为师很喜欢听你读欢喜师父俏徒弟的话本。”
黎衍想,他这般明显的暗示,清欢总有所领悟。
清欢闻言更为羞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本怪不得销量不佳,原是乱了伦理。”
系统开口:爱意减至零,眼疾发作。
黎衍如玉的脸苍白如雪,双目疼得厉害。
清欢慌乱不已,黎衍心烦意乱地抓住她手,清欢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她脸通红,心跳得慌乱。
黎衍那双眼虽看不见,却如漫天繁星,引人深陷。
他病弱苍白,委屈不已,“清欢若觉师父便是父亲,那我们今日便斩断这师徒关系。”
清欢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黎衍意思,她心砰砰跳起,黎衍眼疾好转,爱意值也回归至五十。
他面如冠玉,生的极其俊美,黑眸盈满爱意,静静地看着她,清欢慌乱逃走。
门再度合上,黎衍敛起笑意,眼底戾气尽显,随意将钱袋丢于一旁。
真是天真善良,以全部身家搭救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黎衍黑眸沉沉,只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