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卉看着清晨的曦光投注鸢尾长叶，脑海里还是昨天喻卓的话。
这是在安慰吗？还是鼓励。
吃完早饭，施卉拎着英语单词小跑到教室。七点二十的早读被老徐硬是改到七点，她在心里默默抗议，总是踩点到。
一片死气沉沉的读书声中，喻卓温润的美音意外的好听。施卉想，喻卓一定是在国外或者母语环境下学过的，他的语感并非外教可以达到的水平。
第一节课免不了一片东倒西歪，江凯狠狠地敲着讲台桌。
“英语对你们来说是什么，这么读想干嘛，以后大学也要考，理工男别想着混水摸鱼。”
他和张元清并肩入选最招人烦的老师前两名，两个人都以阴阳怪气和说话带刺著称。张元清喜欢抓着人的痛点反复敲打，但至少说的是实话；江凯情绪化更多一点，个人色彩偏重却不会让人太过难受。
“今天是3号，这样，尾号带3的都给我去黑板前面听写。”
实际上理重班尾号带3的不过是三个人，3号的刘宇航怨怨地说“又是我。”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被江凯抓住，他慢慢地推了一下眼镜，“刘宇航你有好好读吗？你看一下你的名次。”
“我也没退啊。”刘宇航皱起眉，不甘地辩驳。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上去。”
施卉看到刘宇航悄悄犯了一个白眼，还是抽了一根蓝色粉笔。
错了两个，90分。施卉心安，一个暑假的放弃到现在的程度，还不至于被江凯揪着不放。
刘宇航全对，13号的史星琛错了三个，23号的王昀则只对了六个。
这下江凯的逆鳞又被触到了，王昀一直以来都是班级里的睡神，每节课都睁不开眼却一直在末尾圈摇晃，只要稍一发力，就不会被淘汰。加上他高高瘦瘦，小麦色的皮肤格外野性，以及玩世不恭又聪明的性格，经常被一群女生围在走廊上。
施卉不太喜欢轻浮的人，但是王昀总体还是挺负责，虽然很随意，但对人真诚，朋友也很多。只能说无感的状态，但也不会多亲近。
江凯这个时候就会开启“唐僧模式”，一直碎碎叨叨，占用很长的上课时间，施卉对这一点忧喜参半，江凯骂人比他的课有有意思多了，只是正课毕竟还是主要的，她再不喜欢也得听。
老生常谈的“你要对你自己负责”再次响起，施卉看着斜前方的陈圆茜一脸不耐烦地读着自己的单词，忽然想到了喻卓。
她往身后瞄了一眼，发现喻卓还看着黑板上的听写，若有所思。
一下课，施卉就感觉身上的无聊被榕枝席卷而空，她伸了一个懒腰，喻卓的座位已经空了。他跑去讲台堵住江凯。
喻卓拿着听写问江凯，“老师，我觉得in和with都可以。”
江凯拿出手机查了一遍，笑容欣慰，“非常好啊喻卓，我看你英语一直都很不错。”说着有意无意朝着刘宇航撇了一眼，“这次开学考考多少，第三名是吧。”
刘宇航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马上拢了一群人去走廊聊天。施卉也去透了口气，她马上就能听到他们压抑又激愤的声音。
“这讨好也讨好错人了吧，一来就讨好公敌呀。”
“有一种完全不顾其他人死活的美，这辈子没这么无语。”
施卉把下巴架在琉璃栏杆上，冰冰凉凉的，让她清醒，她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打算替喻卓说什么，直到第二节课铃响。
老徐还是基础为主，练习为辅，这也是为什么施卉虽然压抑，但对张元清和老徐的能力却没话说。
他们的授课方式都很适合她，她不算聪颖，但是悟性高，只要基础打牢了，时间一长就会熬得一通百通。
喻卓第二次跑上讲台桌，他把觉得有疑问的点用铅笔标记得明明白白，老徐也被困到第三节上课。
喻卓微微侧着腰，一条一条划过去，其中有一个定义问了老徐三四遍还是不理解，施卉听到，晚自习上课他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每节课下课他都会立马反馈问题，没有问题也不过是低头整理或者眺望远方。
毫不遮掩啊，有点出人意料。施卉一直以为喻卓会是像陈圆茜一样默默努力的小透明，但是他好像也不惧怕自己的缺陷被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下。
野心家，男生们对他的评价可以凝炼成三个字。安婧找施卉聊天的时候也提到，“感觉喻卓是那种表面谦和但是内心很要强的人，会不择手段的那种，说实话我认识的这种人没几个是好人。”
施卉木木地听着，月色淌下一滩白水，滴在她的手掌心。
她还有一道数学大题的最后计算被卡住了，头脑里的数字阴魂不散。
叶皎不知什么时候和陈圆茜变得很亲密，她也是安婧的好朋友。她们在白炽灯下笑着打闹，其实陈圆茜松开紧缩的眉头也是一个恬静的姑娘。
施卉心不在焉，她和郑语乐的关系甚至比不上安婧八卦和抱团的欲望。她们没有相同的兴趣志向，生活方式也完全不同，只是理重班的女生实在少得可怜，二人名次相似，平时相见的机会比较多。
施卉回到班级，喻卓终于回到原位。施卉听到喻卓问过一道解题技巧，找他借了笔记来看。
喻卓点点头，没有再分来关注。
其实这事如果没有早上江凯的评论，本来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争议。无非是喻卓问的时候刚好赶上江凯想给刘宇航下马威，喻卓接着还问了其他老师，颇有一种决战到底的气势，他们心中不爽。
合时宜抑或不合时宜，都是个人有个人的道理。只是野心家——施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