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已容不得祈云敛细想,他与白龙拉开距离,识海大开,调动起所有法力重新挥动肃华剑。
可白龙一出,六界动荡,这积养多年的力量不是如今已丧失千年修为魂血的祈云敛所能敌。
一刹那,强大劲气袭来,祈云敛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已经被迫在身周设下护命结界。
可苍白光束转眼化作利剑,铺天盖地,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直指他的命门。
“噗——”
玄鳞甲被视若无物,刃尖刺破了他的衣衫,钻入他的皮肤内,衣袖上洁白的荼蘼花图案被鲜血染红,宛如在冰天雪地里悄然绽放。
顷刻间,祈云敛周身都受桎梏,法力流向被彻底扰乱,丹田不稳,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他终于明白,做了那么多,终究还是没能改变命数。
玄武窥镜中的景象已然重现,只是他们都算错了。
能给予他祈云敛如此重创的并非风炽鬼,而是传说中的白龙。
可是整个荒壁泽数百万年内,从不曾听闻哪片海域中有龙族化成白龙,那它……究竟是谁?
祈云敛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翻腾的庞大的龙身,似乎是想从它威凛的动作之间看出端倪,片刻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皱起眉,眸色晦暗,企图掩饰心中升起的一丝慌乱。
随即,巨龙调转方向,用头拱起风炽鬼伤痕累累的身躯让他坐上自己的后背,似在印证他所想。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吟回荡在南天门上空,久久不散,那硕大的白色身影带着风炽鬼渐行渐远,却没一人敢再阻拦。
但看在祈云敛眼里,那琉璃般清透的鳞片以及不时甩动龙尾的姿势却愈发眼熟。
他负剑在背后,僵硬着身体落回地面,脸色铁青。
仙帝忍着方才别龙尾所伤的不适走上来道:“仙尊可无碍?”
祈云敛摇头。
“没想到荒壁泽内竟有白龙,看来古籍记载有误,白龙之力能刺穿玄鳞甲,玄鳞甲并非无坚不摧。”仙帝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那白龙为何要帮魔界人,简直是有违天罡。”最后几句,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古籍或许没错。”祈云敛喃喃,“鳞片防人,却不防主人。”
“仙尊所言是何意?”仙帝不明所以。
祈云敛没再说话,御起剑往云敛宫阙的方向飞去。
他明明被龙气所伤,白衫尽染,但一股强大的信念在驱使着他回去,回去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谁知才到半路,就与几名云敛宫阙的弟子迎面撞上。
他们行色慌张,见到祈云敛时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仙尊!您终于回来了!”
“发生何事?”
听到他问起,几名弟子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仙尊,宫阙……宫阙被毁了。”
顺着他们所指方向,祈云敛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原本高耸的山体竟不翼而飞,留下孤零零的极光闪烁,明明是极为鲜艳的颜色,如今却显得那么苍白。
祈云敛掐诀加快飞剑速度,片刻已至极光山顶。
可眼下的极光山,却不复从前模样。
山体崩溃,白雪凌乱,宫殿塌陷,满目疮痍。
他心口一滞,丹田升起一股混沌气息直冲上来,惹得喉咙阵阵腥甜,直到用剑尖抵住地面才稳住身体。
祈云敛静默许久,最后硬生生压下这股乱窜的气息,脚尖点地腾然空中,双臂交易划出两道弧线,耀白的光束勾勒出巨大阵法图腾,随着他手指翻动,面前颓败景象竟发生了变化。
断裂倒塌的墙垣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浮在半空,在一点点逸出的光点之中开始恢复原貌。
虽然缓慢,但漫山遍地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连周遭的温度都在下降。
那几名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他们裹了裹衣裳,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要让如此庞大的山体和建筑回归,所需的法力之盛他们根本无法想象。
男子方才明明已经历一场鏖战,又为白龙所伤,现在强行运用过于浩大的法术,对身体的损伤不言而喻。
祈云敛的手背上,透过皮肤已隐约可见交织的青筋,他唇色发白,眉宇深皱,可身姿却依旧临风挺拔,风穿梭过他的长袖,惊起乍乍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恢弘的建筑跃然眼前。
青砖黛瓦,富丽雅致与从前的云敛宫阙如出一辙,只是整个山体崩陷不可复原,所以比印象中的矮了许多。
几名弟子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感叹:“仙尊当真厉害啊!”
只是下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面前驻足之人早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御剑而去,原地留下一道显眼的昼光云气。
祈云敛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他法力所及之处,甚至可以将物品恢复至破坏前分毫不差,连床榻上曾被压出的痕迹都一一复原,唯独上面的人——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他作为定情信物交给敖小小的那只装着魔物毒血的瓷瓶滑落在床的边缘,看样子只差一步就会掉落下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吱呀——”
力道虽不大,但余震依旧顺着地面传递到了床沿,白底青的细口瓷瓶滚了两圈,最后还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奇怪颜色的液体溢出来,“滋啦滋啦”地激起一圈黑色印记。
就好像是被舍弃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