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这南海逆子！”仙帝上前一步喝道。
敖小小将目光转向他：“仙帝终于不用演戏了，在你眼里我南海一介小小龙女，是连名讳都不配拥有的。”
“小小。”一旁，清沉而带磁性的嗓音响起。
祈云敛朝她摇头：“跟我回去。”
“不回。”敖小小也朝他摇摇头。
二人就隔着数丈远对视，最后敖小小下巴微微上挑，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将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
纸是下界最常见的普通宣纸，笔也是最普通的炭笔，不带一丝法力。
接着敖小小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纸上写起了字。
很快，她写完，甚至捻起一角在空中甩了甩，最后字朝外递给祈云敛。
男子抬眸看去，只见白色的宣纸上方龙飞凤舞地平铺着两个字。
——“休书”。
是她的字迹没错。
敖小小递过来还不忘轻抖提示他来接：“仙尊，我将你休了，以后你与我再无关系。”
“休？”
“嗯，以后不要你了。”
祈云敛的手不禁背在身后握成拳，指尖掐入手心，沉默良久才强压住内心的翻涌，反问：“小小，你当真要留在魔界？”
“魔界有什么不好？”敖小小说道，“仙尊方才一路走来，想必该发现魔界和外界描绘的根本就不一样。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是你们擅自闯进来伤了人……”
“……”祈云敛无言。
他不否认。
也无法否认。
甚至就在方才，他发现他从前所认为正确的一切也在被悄然颠覆。
但留在魔界也就意味着她要和风炽鬼在一起，日夜相伴。
想至此，祈云敛只觉识海翻涌，气息难稳。
可惜的是没有人会留时间给他整理思绪。
风炽鬼早听不下去这你一句她一句的对话，更何况在看到敖小小同祈云敛说话时，内心无端生出烦躁，他从掌心祭出数十条玄铁锁链，破开空气呼啸而来。
“你们无端伤我魔界众生的账又怎么算？”
“铮——”
铁链飞扑而来，猛烈撞击着周围的地面，但又被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伤害到周围的一草一木。
祈云敛身覆龙甲，身形不动，仙帝和启命星君则是掐诀设下结界，云层间金光一下子变得格外刺目，范围不断扩大，光束凝成的箭羽从四面八方落下，无差别地开始攻击沿路的人群。
“嗡——”
沉吟乍起，眼前的少女被层层白雾包裹，倏尔化作白龙，翻腾着身子飞上半空。
而那张休书，就这样晃晃悠悠飘落在祈云敛脚下。
那些看似锋利的金光刺在敖小小坚硬的鳞片上，宛若蚍蜉撼树，顷刻便碎成了悬浮的光粒散去。
白龙朝天吐息，寒气裹挟着风息吹向沿路的人群上空。
用龙气张开的结界，比化龙前褪下的龙鳞还要坚硬，仙帝的法术也无法突破。
随后她一个甩尾，庞大的龙尾直直朝仙帝三人所立之处扫去，风炽鬼同时祭出花刃，一圈又一圈绕在龙尾上，厚重的钝击变得锋利无比。
“仙帝！”启命星君不禁呼道。
“铛——”
果不其然，二人的结界在此番双重打击之下变得脆弱不堪，骤然破碎，仙帝只好调动仙罡真气护体才勉强稳住身子。
仙罡真气乃历代仙帝陨落时留下的正气所化，赋予上仙界掌权者以护佑性命，但调动真气消耗极大，短时间内不可再用。
仙帝擦去嘴角鲜血，看向启命星君的手。
只见那处光影暗流涌动，已达顶峰。
“无碍，只要星君结阵完成。”
启命星君点头，左手覆盖在右手拂尘上，朝着地面画了十几道圆弧：“阵成！”
话音一落，那些弧线汇成了一个圆形法阵，迅速从地面升起。
祈云敛看过去，发现是传送法阵，且看这法力流动，体量巨大。
“嗡——”
低沉的龙吟自阵法中飘出，随后一阵水雾腾然间，两条金龙赫然出现在众人跟前。
是南海龙王和二子敖玉。
龙王一来看了看情况，顿时表情有变，朝那三人打招呼道：“仙尊，仙帝，启命星君，这是……”
仙帝拂袖忿然：“龙王，看看！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龙王和敖玉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白龙在空中摆动着硕大的身躯，冲入仙帝召唤来的云层之间，只翻腾了几下，便将那聚云阵震碎，簌簌落下的金色光束戛然而止。
就在此时，龙王和敖玉化作两条金龙一前一后飞至空中，与那白龙交缠在一起。
“吼——”
龙王张开嘴一声长啸，遍传至九霄之外。
敖小小见到来人后明显动作停顿，没了方才气势，圆睁的金眸瞳孔一紧，旋即眼皮缓缓下垂，试探着用脑袋拱着金龙的侧身蹭了蹭。
明明她化作白龙之后，身躯比龙王和二哥都要庞大许多，可敖玉还是从她的姿态上看出她应当是受了委屈。
他转过身，轻轻用尾巴在她后背拍了拍，蓝色的光芒泛起圈圈涟漪，似在安抚。
即使无言，一切又都在不言中。
很快，三条巨龙便相携回到了地面。
白雾氤氲间，少女跟着他们一起变回人身。
没等其他人开口，敖玉便先行走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