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何时才能有那样的学识！”
宣师弟大感震惊，特意压低了声音道：“萧大人素有宽和之名，但萧家管教子孙严格却是人尽皆知的事，便是萧大人，对他们家公子，也是极为严格的，萧大人竟会这样做……”
“管教凌川，确实是严格，不过……管教弟弟却不是。”景沅自觉话说得很保守。以景沅这边看到的，萧允仪哪有管教弟弟，向来是他想做什么，萧允仪都纵着。
旁的不说，非要把萧毓瑾带到魏先生身边受教，这就不可能是萧允仪的主意。
好好一个千金小姐，隔三差五往山上跑，谁家的小姐也不肯这么折腾。
景沅自己又找补了一句：“宽严并济嘛。阿琰可别出去说，有损萧大人威名。”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学问，景沅好学的劲头回来了不少，恨不得立刻就捧了书回房间看。明院长那边，上次输了三局给林筠的萧允良这回也没讨着什么便宜，臭着一张脸，景沅识趣地没凑上前看，还拦住了想上前看热闹的宣师弟。
宣师弟从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今日竟然想触这种霉头，景沅绝不能让自己的师弟新年这天就被萧允良翻白眼问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景沅能跟宣师弟叙的旧已经叙得一点都不剩了，旁边萧允良竟还在跟林筠下。不仅如此，棋盘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还站了个矮小的身影——林旸杵在那儿呆呆地看。
“完了，姐夫赢不了了。”景沅悄声判了萧允良这局的死刑。
不为别的，就为林筠不会这个时候让父亲的面子扫地。
宣师弟不知前因，还对景沅表示佩服，都没看棋局，就知道谁输谁赢。
“实在不是我料事如神，那小子杵在那儿，林世兄尽管没说什么，心里肯定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输掉这一局，何况……”
景沅话没说完，就听到林旸的拍手声合着欢呼声。
“姑父赢了！姑父赢了！”
见鬼了，景沅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自己的爹爹输了，他给别人欢呼？
果然，林筠面子挂不住了，对林旸没好气道：“爹爹输了你这么高兴？”
“不下了。”萧允良站起身，面上并无喜悦。
林旸像个狗皮膏药黏了上去，“姑父，我写了几幅字，姑父闲下来，帮我看看吧。”
景沅好心跟宣师弟解释道：“姐夫在书法上颇有造诣。”
“我知道。”宣师弟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萧允良对孩子的耐心是很足的，虽然不想帮林旸看，也在好声好气哄骗，“改天再说，姑父有点累。”
“不要……”林旸摇晃着小脑袋，两只小手抓着萧允良的一只手，“姑父最好了，下棋最厉害了……”
萧允良扫了悠然品茶的林筠一眼，“这话是你教的？”
“这一听就不是我教的吧，方才是累着了，不如再来一局。”林筠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还把林旸拉开，“旸儿出去玩儿，爹爹要跟姑父再下一局。”
“说不下了就不下了，我今日还要回府。”萧允良立即把仆人喊到身边，让一个仆人去请明思，另一个仆人去备车。
“姑父该不是要逃跑吧！”林旸嘟着嘴质问萧允良。
“怎么会？”萧允良假意笑了笑，“姑父今日真的得回府了。”
“那我跟姑父一起回去。”林旸很坚持，还特意走到林筠身边问道，“爹爹，孩儿今日就跟姑姑姑父一块儿回去，爹爹答允吗？”
“倒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宣师弟跟景沅说笑。
“行啊，你去吧。”林筠半点顾虑都没有。
“等会儿！”萧允良用手拦住了林旸，不准他再近身纠缠，“谁答允了你随我回去的？名帖都没送过一张，什么规矩都不用讲了吗？”
“哎呀，允良，你就到后头给旸儿看看得了，一盏茶的时间嘛。”明院长终于听不下去了。
萧允良吃了瘪，抓过林旸的胳膊，“要是写得稀巴烂，以后都不许给我看！”
林旸兴奋地点点头。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明思就过来了，环顾了一圈，不见萧允良的踪影，遂问明院长：“爹爹，相公不是说得回府了吗？”
明院长只让明思先坐下，明思便坐在了景沅的身边。
景沅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明思，明思掩面笑道：“世兄何以要诓相公？等他回过神来了，定要找你的麻烦。”
景沅打圆场道：“阿姐有所不知，世兄有没有诓姐夫，我没看出来，但旸儿是真难缠，我瞧姐夫过不了几天就得答应收下旸儿了。”
明思思虑了片刻，道：“相公有相公的考虑。左右旸儿还小，不急。”
景沅转过头，打算跟宣师弟说句话，就见宣师弟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明思身上。
宣师弟性子沉静，交好的同窗不多，平日里也不大喜欢说话。景沅无法从零碎的往事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景沅多年来受明思照顾，但初时年纪太小，是以从未作他想。但宣师弟不是，他被明思带进书院时和明思同龄，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是明思伸出了手，难怪……
庆功宴上，宣师弟没有特别高兴，景沅担心他是担心家贫无以为继，还安慰过宣师弟。
宣师弟失魂落魄地告诉景沅：“我应该很高兴的，毕竟，除了这条路，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我都放弃那么多了，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阿琰。”景沅不得不出声提醒他，这件事被其他任何人知晓都很不妥。
宣师弟回过了神来，失落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