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你觉得婚姻应该自主吗?”
“当然了,我觉得婚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一种更为长久的关系,虽然在我们村这里,大家都听主教的……”
“嗯,我们那边也是,我们虽然不听教廷的,但是我父亲会直接给我们包办婚姻,我姐姐就是的。”
“我觉得这样做不对。”
“我也是啊,她明明那么漂亮优秀,我实在是觉得她的一生,不应该浪费在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身上。”
“那你姐姐想过去反抗吗?”
“反抗?我们没办法反抗的,作为他们的附庸,我们根本就没有地位去抗争……”
“我觉得,你可以。”
“………”
“别不说话啊,我是真的觉得可以。我觉得爱人是人的权利,自主婚姻当然也是我们本就拥有的权利啊,为什么不去争取?”
“可是太难了……”
“我支持你。”
戴乔娜怔了一下:“……什么?”
“我说,”少年冲她温柔的笑了,“我永远支持你。”
少年和少女静静注视着对方。他们拥有最年轻的身体,最鲜活的思想,他们渴求爱意,却总被禁锢了手脚。
明明大逆不道,明明荒谬至极。
可燃起来,就像永不磨灭的花火,坚强绽放在神学永夜的冰穹中,唱响人性的乐章。
……
回到随行马车,一个灰发的男人正站在她的马车前。
她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表面上端得四平八稳:“父亲您怎么来了?”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嗯?”
那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威严感,目光平静的看人的时候,都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刚才……在田野间迷路了,”戴乔娜回答,“对不起,父亲,我下次会带两个侍女一起。”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从表情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与少女擦肩而过时,他好像是无意中补充了一句:“玩玩可以,我希望你别认真——毕竟,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我说的对么,亲爱的?”
言毕,他若无其事地走开,只留金发少女在原地独自怔忡。
……
再后来,她就回到奥林匹斯山了。
车队离开的那一天,所有人按礼仪都来送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年,便故意走在了后面。
“写信给我好吗?”她抿着唇问道,“就以……我们昨天说的方法?”
瑞尔笑了:“好。”
那个被誉为贵族的女孩死死抿着双唇,看着这个跟她身份云泥之别的少年,却像是看着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东西。
“我,其实……”她欲言又止。那些催促的马蹄声和叫喊声,逼着她把那些话说出来,可话到唇边,却又那么易碎,仿佛不经意间就消失了。
那个少年弯下腰去静静的等待着她,四周一片纷扰,可他却眼睛里只有温柔:“慢慢说,咱们不急。”
心动纷然,翩跹蝶舞。
戴乔娜的心突然出奇的安静。
“我喜欢你。”
她说。
黑发少年顿了一下,忽然间笑开了。风扬过他额前的短发,黑色的眼睛里尽是澄澈天光。
“嗯。”他笑着说。
“我也是。”
【不过啊,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戴乔娜,喜不喜欢其实都一样……身陷贵族,我们选不了的。】
【我们就像是摆在花瓶里的花,漂亮却又只供观赏,那些人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播种了我们,就是我们的神,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信徒。】
【玩玩可以,我希望你别认真——毕竟,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
他们高高在上,他们道貌岸然。
他们自称为神的信徒,却互为附庸,让人性彻底沦丧。
她是花火,却不应该被陈列在展览柜里。她应该自由自在的绽放在夏夜,应该与爱人相拥,应该平安喜乐,应该爱有所得。
在黑暗的夜,人们说,火是原罪。
于是花火几近熄灭,她被人们架在自我堕落和自我救赎的边缘,几经徘徊,意欲下坠。
可有一个少年出现的那么及时,对悬崖边上的她伸出了手,笑得那么温柔。
【真的吗?你和那些贵族小姐还真是有点不像。】
【爱人是人的权利,自主婚姻当然也是我们本就拥有的权利啊,为什么不去争取?】
【我觉得婚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一种更为长久的关系。】
【我支持你。】
很久以后,当戴乔娜再度忆起这段回忆时,她说,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的话——
——她仍然会在那个盛夏,在那条乡间小道,被那条爬山虎绊倒。然后当那个少年朝她伸出手,问道:“这位姑娘,你怎么了?”的时候,告诉他:
我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一场属于盛夏的幻梦。
但我不会后悔。
因为在黑暗中生长,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阳光。
我会默默成长,然后强大到,将这场幻梦变成现实。
愿此后,爱意见光,盛夏灿烂,温柔缠绵。
——我愿为此奉上所有,初心、灵魂、信仰。
以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