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衬衫,他脸颊惨白,跌跌撞撞地进了卧室就一个重心不稳栽在地上。
他支撑着身体,爬到床边的柜子,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
乱七八糟的物件被他扔得到处都是,终于,他掀开夹层,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信封。
那信封已经泛黄,但他宝贝似的,用颤抖的手抚摸着。
眼泪掉在上面,晕开了一个“兄”字。
——金融贸易学院高启盛收,兄高启强寄。
那是他刚入学时哥哥写给他的信。
高启盛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他的肩膀颤抖着,抓着那封信死死地贴在胸口。
安欣说得对,他根本不敢在哥哥和妹妹之间做选择。
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他怕哥哥伤心,他怕妹妹难过。
他更怕,假如有一天高启强真的回应他了,他该怎么办,小兰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的脑袋几乎不能运转。
高启兰一直对他当年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但其实,他是告过别的。
在最后的那通电话,高启兰祝他生日快乐,又嘱咐他少些喝酒。
他一一应下,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忽然一阵苦涩。
他意识到,他见不到他的小兰长大了。
对着电话,他轻声说道,“下辈子,我再好好照顾你。”
风声与笑声一个赛一个大,高启兰自然没听清他的话。
可再问,他只是轻轻一笑,和她说再见。
他是道过别的,用全部的勇气,克制着不去想妹妹流泪的样子,再以一种无所畏惧的架势,欣然赴死。
其实,可能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做过选择了。
05
快要被浓烟呛死之前,卧室的窗户忽然炸裂。
他那满脸紧张的妹妹满手的血,跳进房间扑上来拉他。
“哥!快走!”高启兰一把拉住他。
“你来干什么!”高启盛瞪大了眼睛,“快走,警察快过来了,你不能被抓!”
高启兰急得快要崩溃,她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力气,死死地拖着高启盛往外走。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死!”
高启兰看着他,眼泪刷地流下来。
“高启盛!”
“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就在这里陪你去死。”
高启盛一愣。
他用指腹抹掉妹妹的眼泪,连连点头,“我跟你走,没说不跟你走…”
高启兰吸吸鼻子,擦了一把脸,牵起他翻窗户出去。
“高启兰!”安欣忽然出现在房门,大喝道。
“高启兰!你不能犯罪!”
高启兰几乎恨得牙痒痒,她一把掏出高启盛别在后腰的枪,对着安欣的方向一连开了几枪。
“别管我!”她崩溃地大喊。
高启盛心下一惊,连忙按住她的手。
“我——”
高启兰浑身颤抖,她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安欣。
“我叫高启兰。”
“高启强的高,高启盛的启。”
她一字一顿。
“我不用任何人给我选择人生。”
06
遍地的火,高启盛透过其中看高启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长这么高了。
她不再爱穿粉色的衣服,不再喜欢毛绒玩具。
她不再蹲守晚上七点的动画片,不再因为考试和功课而烦心。
她不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不再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人。
她真的长大了。
高启盛不知道这样的成长是好是坏,不知道该不该为妹妹而喝彩。
他只能悲哀地接受,最终,他们都成为了一样的人。
或者说,也许,他们生来就是一样的人。
他们模仿彼此的样子,学习彼此的行为。
他们喝着相同的血,吃着相同的肉。
他们会带着一身的伤痕,在世人的厌弃中,最终抱团死去。
高启强拦不住高启盛,高启盛也压不住高启兰。
就像是命中注定,所有的人为都是徒劳。
高启盛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个夜晚,他们靠在一起,谈论着梦想。
高启兰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兴高采烈地挥着手,说长大后想成为一名医生。
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穿白大褂很酷、拿手术刀很酷。
高启盛笑着,问她不该是为了救死扶伤吗。
高启兰眨眨眼睛,显然没想到可以用这样一句体面的话来回答。
高启盛就笑话她,说受伤了绝对不上她的手术台。
高启兰眨着眼睛,轻声说,“如果,手术台上的人是你或大哥…”
她扭过头,看着高启盛。
“我发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你们救回来。”
“一定要把你们救回来。”
“不惜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