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缄默的夫人,他又想起密室里那具尸体,一时怒从心头起,泄愤般拿起手边的杯子朝辛眉脑袋上砸去。
辛眉被人困着,眼睁睁看着杯子向自己飞来却无法躲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疑惑地睁开眼,发现杯子被那个年轻男子接在了手中。
“阿照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奎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又忌惮他的身份,不好发作。
辛眉本以为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丝希望,但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想起那日江千璟在风荷亭中提到的“阿照”,心瞬间凉了半截。
果然,阿照开口道:“弄死就行,别做无畏的事。”
“是江千璟要杀我?”辛眉抬起头问阿照。
阿照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些人的眼前,他本以为辛眉定然跑不掉,所以看着她杀了吴荣,看着她跑进密室。只是吴夫人死活不让下人搜查那间屋子,吴奎竟也拿他夫人没有办法。
阿照无法,只好表明身份,用宁国公府来压他们。他只是服从命令的机器,江千璟要辛眉怎么死,辛眉就得怎么死。
下一刻,辛眉被人抬起放在了棺材里。
辛眉拼命挣扎着,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棺盖在自己眼前合上。
狭小的空间里暗得看不见一丝光,四个角上传来钉棺盖的捶打声。或许是为了让尸身不腐,棺材里有一种奇异的药水香味,辛眉只要一动就能碰到吴华冰凉的尸体。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无比崩溃。
辛眉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
她想起了江千岭。
她也曾被人关进过狭小的木箱里,几乎闷死,是江千岭救了她。
这次,江千岭会出现吗?
黑暗里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长到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
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江千岭的气息。
辛眉心中一喜,像是已经见到了外面的阳光。她开始拍打棺盖,弄出尽量大的动静。
“江千岭,江千岭是你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江千岭,救我……”
“江千岭,你在吗……”
“江千岭,我再不惹你生气了,你救救我……”
“江千岭,我错了,你救救我……”
“江千岭,你要我怎样都可以,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辛眉的拍打和叫喊让棺内的空气愈加稀薄,可江千岭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喊声缓缓减弱,她的呼吸越来越用力,胸腔里的气息却越来越少。
可她喊的人还没有来。
渐渐的,她的狂喜变成了失落。
“江千岭,江千岭,江千岭,江千岭,江千岭……”
辛眉不死心地叫着他的名字,若不是身体里的蛊虫有反应,她几乎以为是自己临死时的错觉。
不知喊了多久,她才终于相信,那个人不会出现了。
体内里的情蛊似乎察觉宿主的危险,回光返照似的发挥着最大的作用,加强了她对江千岭的思念和依赖,可她的理智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江千岭不会来了。
绝望和窒息终于压垮了她的精神。
她疯了似的用指甲在棺盖上抓挠,开始崩溃地哭喊起来。
只是这回她不再喊江千岭,而是像幼年无助时那般,哭着喊娘和爹。
恍惚中,她听到了棺材外吴夫人的声音。
“嗡嗡”的耳鸣声和眼前雪花似的画面,将她的思绪带回了过去。
她看到了娘,看到了爹,还看到了……吴夫人。
辛眉终于想起来,她曾经在哪里见过吴夫人。
十一年前,她爹辛未救回过一个姓谢姑娘。
谢姑娘说是要去青州找未婚夫,半途中遇到劫匪,家丁都死在了劫匪手中,只剩自己一人被亲信护着捡回一条命。
谢姑娘在辛家养了几天,伤好后提出让辛未护送自己去青州,并承诺到青州之后赠他一箱金子。
辛眉家里一直很穷,她爹见谢姑娘穿着不凡,对这笔钱动了心。
离家前,辛眉听到她父亲对她娘亲说:“香秀,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打一对最漂亮的金簪子,让村里的女人都羡慕你。然后我们去城里买一个黛瓦粉墙的院子,在院里种一棵你最喜欢的柿子树,再养些鸡鸭,下的蛋我们自己吃,不用再卖出去。”
可她娘只是哭着让他别走。
父亲擦掉娘的泪水,带着谢姑娘走了。
他再也没有回来,娘亲也死在了找父亲的路上。
辛眉本该第一眼认出这位姑娘,只是当时谢姑娘一直带着面纱,又因为受伤声音受损,直至此刻,辛眉才记起来她的这双眼睛,想起她的名字。
辛眉停下抓喊,用最后一口气叫出了她的名字。
“谢,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