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灰色的屋顶盖着四四方方的白墙,大门敞开,宽敞整洁的走廊直通会客厅。
两侧分别是花园和练武场。佣人们衣着铅灰,忙碌而有序。
这是刑部尚书祝严的府邸。
“六王爷到--” 管家通传的声音在走廊中荡开。
“参见六王爷!老臣有失远迎!”祝严驱身来迎,身后跟着大公子祝卿臣。
“严大人请起。”萧忆走近祝严身边,一手将其扶起。
“这是犬子卿臣,近日里在帮臣核对卷宗。”祝严引荐道。
“参见六王爷!”祝卿臣拱手作礼,萧忆轻轻颌首。
祝卿臣望向萧忆,青绿蟒袍外披着皓灰大氅,俊朗的面庞透着沉静之美,举手投足间威仪逼人,便是男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行人步入堂内坐定。
“祝大人,本王奉太子之命追查私银案,现有新线索需往胶东一趟。又逢祝大人生铁一案,父王遂嘱咐将两案并查,特向祝大人来取经。”萧忆言毕向祝严拱手。
祝严回礼道,“六王爷言重了。生铁一案甚为蹊跷。原本工部每三个月巡查一次矿产,所出均记录在册,可前月里到了入薄那日,胶东矿产的万斤生铁竟凭空消失了,周围只有浅浅的车辙,连一丝铁屑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萧忆皱了皱眉又松开,开口问道,“工部尚书江大人可知情?”
“据老臣所知,江大人并不知其中缘由。”祝严轻叹了一口气。
“那又为何,祝大人会被禁足宫中?”萧忆追问道。
“案发当日,有密报称江大人贪墨,圣上为了谨慎起见,只好将江大人留于宫中。”祝严缓缓说道。
“喵--” 堂侧的屏风后忽而传来一声猫叫。
祝卿臣一惊,迅速起身走去,一只白猫窜了出来,他又望向屏风后方,空空如也。
“叨扰王爷了,”祝卿臣行礼道,“来人,将小白带出去。”管家入内抱起猫退出堂外。
“这猫,还有名字?” 萧忆饶有兴致的问道。
“回王爷,这名字是臣未过门的妻子取的。”祝卿臣回禀道。
萧忆身体一僵,略带犹豫的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可以嫁予祝公子?”
“回王爷,是江肃白大人之女,江知野。能娶到知野,不是知野的福气,是臣高攀了。”祝卿一边回禀,一边略带羞赧的低了低头。
萧忆握紧了腰间小弩,没有说话。
又抬头打量了祝卿臣一番,少年长成,玉树临风,周身透着谦虚和善的气息,确是良婿之选。
祝严见萧忆沉默,于是顺水推舟接过话茬,
“江大人与臣早年便定下约定,若是江家得女,便嫁予犬子。两人自小一同玩耍,感情深厚。不想经此一遭,知野不知所踪,江大人也为嫌疑所累听候发落… …”
“案宗已启,祝大人若无法遵守婚约,也并无不妥。” 萧忆平静道。
“不不,老臣并无此意。”祝严摆手道。
“臣此生,非知野不娶。”祝卿臣笃定的说道。
萧忆眉睫微动,斜眼问道,“可此女现下不知所踪,祝公子可要一直等下去?”
“知野绝不会畏罪潜逃,江伯父也万不是贪墨之徒,臣一定会证江府清白!”
祝卿臣眼底燃起微怒。
萧忆起身道,“父皇想要的,也一个真相。那就劳烦祝大人和祝公子,呈生铁卷宗一看。”
“是。”祝严命人将卷宗呈上。
两柱香内,三人便于堂内将案情脉络一一核对清楚。
“也就是说,”祝严开口道,“王爷也认为这不单单是简单的偷盗或贪墨,和私银案的交集或许就是重要的突破口!”
“正是。”萧忆接着一字一句的慢慢讲道,
“本王今晚即启程前往胶东,从城北出城,往东南驿站方向,三日之内便可抵达。本次行程隐秘,本王会比通传的时间提早到达数日。还望祝大人祝公子不要走漏了风声。”
“臣,遵旨。”祝家父子二人应齐齐道。
“都城内,就请祝大人、祝公子多多费心。”萧忆不放心似的又补上一句。
“王爷放心,臣定当秉公!” 祝严拱手行礼。
萧忆往屏风处望了一眼,随后大步走出祝府。
祝严目送萧忆离开,不免有些疑惑,六王爷何以将出城的行踪告知得如此详尽。
莫不是怕有什么不测?还需另派人手加以防范方才稳妥。
祝府的后花园内,升起一阵鸟鸣。
***
入夜,城北客栈。
一队轻骑疾驰而过,身后尾随一单骑,同行至郊外林中。
梁羽右手打出一个手势,一队人马迅速散开,将尾随者圈入其中。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对方擒于马下,押至萧忆面前。
萧忆翻身下马,望着面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心绪刹那间又回到雨夜的马棚,心想,与我对峙之人,便是你了,江知野。
他命令道,“摘下面罩。”
对方挣扎起身不得,梁羽上前将面巾扯下,火把的光照亮江知野的面庞,煞是好看。
萧忆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眼中闪烁起光芒,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为何跟踪我们?”萧忆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就是我跟踪你们?”面前的女子不让分寸。
萧忆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又煞有其事的抬头望了望都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