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到了家门口,只听到穆妈秋爸好像在和大伯打电话,电话里聊到了她的改变。 谈话混着短视频的杂音,听不太清。 大概是在说她听话懂事,很勤奋上进。 她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等电话结束后,拿出钥匙转动门锁。 打开门后,穆妈和秋爸都坐在客厅玩手机。 桌子上摆着蜜橘和葡萄。 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了声好,转头进自己的房间。 看她回来的晚,穆妈脸上有些欣喜的表情,叫住了她:“做了鲫鱼汤给你,快去喝吧,你看看你脏得,房间扫出来的一堆头发。”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她这里是,秋禾一思考,头发就离家出走。 她随手往头发上一抓就能给仓鼠织个毯子。 夏天煮鲫鱼汤是穆妈的习惯。 秋禾打开电磁炉上的汤锅锅盖,奶白的汤还温着,汤里飘着没有彻底化掉的鱼肉和细碎的红椒圈。 穆妈又在鱼汤里加了大颗大颗的鱼丸,白白胖胖的鱼丸□□弹弹。 即使之前吃得再饱,这会儿也要来上一碗。 秋禾拿了个大碗盛汤,故意撇掉鱼肉碎。 她先是一大勺从底捞起了六个鱼丸,又觉得不妥。 怕穆妈因为她吃的多而戒心,忙放三个回锅里。 这样看去锅里满满当当的鱼丸还是很客气的。 她把汤从厨房端回房间,坐在书桌前,开始复盘今天的学习成果。 穆妈敲了门,问:“你吃多点鱼丸,又不是吃不起,做什么假呢?” “这些就够了,我吃不多,还减肥呢。” “你是该减减肥,我没生你之前腿比你瘦好几圈呢。” “你个子也比她矮好几头呢!” 秋爸又开始施展他的幽默,穆妈回头瞪了他一眼,只好作罢。 秋禾拿着勺子,忙不迭的往嘴里送汤,眼睛里死盯着姜哲给的修改稿。 房间没有装纱窗,迷路的虫子会因为向灯光问路而莫名撞进来。 一个夏天过去,她四肢上满是蚊虫叮咬的肿包。 她看着译文,过于专注了。 最后汤凉了,有些腥味,穆妈秋爸也从客厅转移到卧室睡觉了。 看到门缝里灯光熄灭,确定父母卧室门彻底关上后,她才敢再出来。 她用手扣掉贴在碗边最不爱吃的白萝卜,用最低音量打开手机播客APP,掀开花洒洗澡。 对于她制造的噪音,穆妈今天没有任何坏脾气。 她笑自己白天的过激,有什么好哭的。 人没有绝对的对与坏,更何况是父母,是她把生活想的太简单了。 学习还是要继续的,也许明天她就开窍了呢,也许明天就质变了呢? 毕竟她也是幸运过的。 选播客时,秋禾也顺便查看了下微信。 魏山意两分钟前发了一则朋友圈:有谁知道鲫鱼汤要加温水还是凉水? 她回复道:“怎么你也要煮鲫鱼汤?” “嗯,补脑子吖。” “?” 对话框终结在一个滑稽感十足的表情包里,没有再继续进行。 洗完澡后,秋禾继续做阅读理解。 窗外是入秋后的凉风,风里飘着冰糖烤梨的淡淡炭火味。 文章里说的是一位女士因为战争失去了丈夫,每天靠着观赏落叶度日。 她突然想起,有天早晨他等她去跑步的时候,黑色上衣倏然掉落了一片梧桐树叶。 他没有察觉,背对着晨光熹微朝她挥手。 他和她很不一样,总是穿着熨烫平整的T恤和一尘不染的运动鞋。 她的笔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思绪却在另一个维度好奇。 一本正经的他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在口袋里随时装一颗糖。 如果是,那会是什么口味的呢? 他的朋友圈和他平时的话语一样稀疏得可怜。 背景是淡蓝色的天空,头像是个穿着医生服的蓝色小熊。 朋友圈里除了今天发的这条饱含生活气息外,其余的都是和医学科普相关的文章。 秋禾看不懂,放下手机无奈地哼了一声。 不久后,作业完成,修改也完成。 她粗鲁地整理着文件夹,毫无察觉得歪起嘴角,小声嘀咕:“他装什么苦闷小老头呀。” 转而自己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对抗苦难的方式就是速战速决,姐真棒! 点击发送时,食指又犹豫地停下了,在通讯录里挑选了一圈可见的人。 排除掉朋友,家人,前同事后,最终放弃。 默默地选择了只自己可见。 深夜对面百户人家的窗户都暗沉沉的没有光亮。 只有她这一室给昆虫敞开了方便大门。 透明的绿色飞虫在面前耀武扬威的嗡嗡来,嗡嗡去。 径直飞到了她脸上,她才从面前恍惚的夜色里陡然回过神来。 揉了揉脸,晃了晃脑袋。 站起来时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