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诺·加百罗涅觉得自己一定是遭到报应了。
作为一个Mafia家族里受宠的独子兼继承人,和大多数飞扬跋扈的大少爷不同,他罕见的是个开朗坦率且懂得体贴人的家伙。
倒也不是自夸,而是公认的事实。
其一,是他很喜欢家族里的人,他们也都很疼爱他,他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童年。
其二,迪诺知道自己是个做什么都一团糟的废柴,所以相比有才能的Mafia家族继承人,他可能更能体会弱者和普通人的感受。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当Mafia,不想继承家族,在他看来,当Mafia的最后都没一个好下场。
这不,他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几个月前来了个自称世界第一杀手的斯巴达家庭教师也就算了,现在还遇上了个暴力女杀手。
他肯定是要被那个叫娑由·揍敌客的女杀手装箱去沉|海或分|尸了。
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也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他还能活下去,他一定要努力变强,争取不被别人一击敲晕,当成物品一样打包装箱托运——那路实在太抖了,就算是在昏迷中,他的痛感神经也很好地将那些磕磕碰碰的痛觉传递给了他。
加百罗涅的大少爷觉得自己的额头一定撞出了个大包。
那个女杀手真不温柔!
……
“按照雇……要求……我……绑……来……”
“请……款……委托……束。”
他隐约听到这样的声音。
今夜下了大暴雨。
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意大利。
夏夜的天黑得铺天盖地,无数飞蛾在屋檐下到处乱飞,很快就被黑夜吞噬。
娑由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时,破了个口子的窗灌了风进来,头顶上廉价的灯泡摇摇晃晃,暖黄的光线因此迷迷蒙蒙,像找不到焦点似的。
娑由蹲在行李箱边上,逆着光,看着眼前那个被她敲晕的Mafia少爷被她绑了手脚,窝屈在这个26寸的箱子中。
眼见他还没醒,娑由便先给他解了绑。
然后她戳了戳他柔软的侧脸。
好吧,还没醒。
难道她敲得很重吗?
不会吧,她刻意控制了力道,已经很轻了,该不会他的脊骨那么脆弱?
娑由正准备将他拖出来时,他终于在细小的动静中悠悠转醒。
少年先是痛苦地蹙起眉,然后颤动了两下眼睫才睁开眼。
头顶上的灯泡在细绳的拉扯中打着圈。
他琥珀色的瞳孔像浸进了醇厚的朗姆酒中似的,晕出朦胧迷茫的光彩。
灯光铺陈,延绵至他的指尖,雨天特殊的味道充斥着房间。
这一刻,有冰凉的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迪诺借着光,在迷茫的罅隙中窥见了眼前的人,她浑身湿淋淋的,正垂着细密的眼睫,其漆黑的长发垂落,拂过了一张昳丽的面容。
“呜啊啊啊!!!”恢复神智的迪诺瞬间满脸惊恐地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从行李箱中爬出来。
但是他在箱子里呆的时间有点长,为了适应行李箱的尺寸,那些关节屈起的手脚僵硬且麻痹,让他一有动作就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娑由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他安静。
可他还在叫,她顿了一下,在脖子边比了个抹刀的动作……好的,安静了,还吓得打了个嗝。
“活动一下手脚吧。”娑由用柔软的笑容说。
她明显淋了场大雨,长发包括衣物都湿透了,正滴着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蜿蜒出水迹。
相比于她,一直呆在行李箱中的迪诺浑身还很干爽。
娑由说:“手脚应该都没断才对,你还挺瘦的,不用折断就能装进去。”
“?!!”这说的是人话么!!
迪诺用这样恐惧又生气的眼神遣责她。
许是愤怒使人大胆,他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比前面恐惧时冷静清晰得多:“你想干什么?!你想绑架我?杀了我?还是!!”
“是绑架没错啦。”娑由打断他。
他果然是商品!!
少年立马站在离她远远的墙角,寻思着怎么逃跑。
娑由将表面都是水迹的行李箱立起来扔一边去了,转而将自己的编织箱放在地上。
与此同时,迪诺注意到行李箱的表面和轮子都有血迹。
他的心和脸色同时一沉,望向娑由的目光闪动着暗色的火光。
娑由无视他的眼神,反倒示意他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粗略环视了一圈,发现这好像是一间不大且几乎封闭的杂物室,很脏乱,似乎很久不用了。
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不容人通过,在那旁边还立着几个生锈的柜子,而唯一一扇可以通往外面的木门正紧闭着,只有窗口时不时飞进一只飞蛾。
与此同时,迪诺嗅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气息,很腥,有些难闻。
他鼻翼动了动,好半天才僵硬地望向窗户。
外面黑得看不清晰,但他知道在下雨,雨水夹杂着风,带来海水咸湿的气味。
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靠海的地方。
他站起来,故意碰了碰柜子,目的是观察娑由的反应。
但她对他的行动好像没有异议,他不由得紧张又困惑。
“……你想要钱吗?你为什么绑架我?”他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