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美的历程》,翻到“青铜饕餮”那一章,递给了蒋恩慈。她说:“崽崽听这个。”
蒋恩慈的手腕坠了一下,“有点超前了。”
毕竟这本书连大学生都不一定看得明白。
“我会画怪兽!”崽崽指着青铜器上的饕餮纹样,很自豪地说。
聂星柔翻出纸笔,崽崽也不害羞,他抓着笔歪歪扭扭画起来。图案还是似模似样的,挺有古拙之气。
蒋恩慈有点意外,没想到崽崽还有这种本事。
崽崽将画好的画递给蒋恩慈,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巧克力。他抠了抠脑袋,“姨乎,礼物。”
蒋恩慈没接,崽崽强硬把礼物塞到他手里。纸张折出来的硬边在他的手心刮擦了一下,那种刺疼感扎到最柔软的地方。
崽崽说:“姨乎别客气,明年你给崽崽带礼物!”
蒋恩慈被他神气大方的口吻逗笑了。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展露笑容时,聂星柔看得愣住,连崽崽都哇了好大一声:“姨乎好好看啊!”
*
到了深夜,秦诗好和方子敬要去给领导拜年,拜托聂星柔照顾崽崽,他们明天再来接。聂珍珍在旁边说:“她有个什么经验,肯定是姥姥带孩子最好。”
结果一听这话,崽崽立刻扭脸不看聂珍珍,对妈妈说:“我就只要星星姨姨,我晚上就跟姨姨睡,不要别人来,不要别人!”
聂星柔想,这哪里是要她,崽崽刚才正在和蒋恩慈玩数独游戏,两个人填得头也不抬。秦诗好在楼下叫了半天崽崽也不应。
如果不是蒋恩慈发话要崽崽下楼应付一下,他估计连楼都不肯下。
聂星柔觉得很惊奇,又觉得莫名合理。毕竟蒋恩慈看起来丧且冷漠,但就是很有影响力。她会被吸引,崽崽也会被他吸引。
“好好好,没别人,就你和星星姨姨。”秦诗好连忙哄他。
聂珍珍有点不高兴,“那我去看电视,乐得清闲。”
聂星柔抱着崽崽又回了楼上,崽崽好像小探子,左右确认无人后,这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直接扑到了蒋恩慈的怀里。两人又继续埋首于游戏中。
崽崽还学着蒋恩慈思考的动作,左手撑住下巴,小指微微抬着,贴在嘴唇上。
聂星柔觉得这画面有点温馨。她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能和蒋恩慈搭在一起,还没有违和感。
*
三人玩到转钟。本该是个大忙人的蒋恩慈手机都没响过,倒是聂星柔的手机振得勤快。她忙着给朋友、客户和领导拜年。不过更让人意外的是,向来眼高于顶的曾鸣居然发了条拜年微信。
而且他还认认真真把她的名字打对了,这就更让人吃惊了。
聂星柔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蒋恩慈。他眉眼未动,依旧盯着纸上的数独,然后说:“看我有事?”
“曾鸣的拜年消息,我要怎么回啊?”
总不能说看他好看吧。
蒋恩慈伸手,“手机给我。”
她依样递了过去。
没过一阵,蒋恩慈将手机递还。她和曾鸣的聊天对话框还在,只是多了两行内容。
【聂星柔:嘘寒问暖的最好方式是打笔巨款,记得写自愿捐赠。】
结果那头还真的发了个八千八百八十八的转账过来,下面备注:“自愿捐赠”。
聂星柔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这算不算是,“一句话让男人给你花八千”?
后半夜里,聂星柔和崽崽都熬不住了,两人缩在床上睡了。而蒋恩慈,帮两人盖上被子,自己戴着耳机睡在躺椅(聂星柔和崽崽一起搬来的)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聂星柔被蒋恩慈叫醒。
房间里呈现出一种柔和的乳蓝色,梦幻又轻盈。她还有点懵,蒋恩慈凑了过来,绕过崽崽,贴在她的耳朵上轻声说:“想不想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
这时崽崽也醒了,睁着一双水亮的黑眸对蒋恩慈说:“好啊,姨乎和姨姨有秘密,不告诉我!”
蒋恩慈索性将他夹起来,用小毯子一裹,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
然后说:“姨乎带你看湖上的日出。”
被“姨乎”“姨乎”的叫了一夜,蒋恩慈也习惯了这个称呼。现在说得也顺口,懒得计较了。
反倒是聂星柔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耳朵发烫,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刚才被蒋恩慈碰出来的。
三人轻手轻脚出了门,客厅里倒着酒瓶撒着瓜子屑和食物包装袋。聂珍珍懒散地睁眼,但只看到了聂星柔的背影。
大年初一的清晨格外得冷,呵气时白雾团团。崽崽觉得有意思,拼命吐气。蒋恩慈见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再吐就看不到太阳了。”
这话一出,吓得崽崽连忙闭嘴,双手把嘴巴和鼻孔捂得紧紧的。
聂星柔将双手塞在衣袋里,衣领几乎挡了半张脸。她讲话瓮声瓮气的:“黑乎乎的,去哪里看日出啊?”
“这边。”蒋恩慈指了指湖边的码头,远处停着一辆小艇,钥匙挂在旁边的铁门上。
蒋恩慈将崽崽交给聂星柔,又拿了救生服给两人套上。他推开铁门,取了钥匙,动作利落地跳上了快艇。他转头伸手,“崽崽给我。”
聂星柔把崽崽抱过去。安顿好他,蒋恩慈又伸手,将聂星柔扶了下来。
快艇开动,湖水泛起涟漪。深色的天空也被搅动,远处有鱼肚白荡漾出来。就在快艇停到湖中央时,崽崽揪着聂星柔的衣服,“姨姨你看,太阳从湖里出来了!”
红彤彤的太阳光线温柔,水和天都被染成了浅浅的橙色,波光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