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担心自身伤势的人此刻毫无自觉地关心起旁人,而身为这位旁人的越前龙雅并不是很感激时枝绘凜的过度关注。
“助教小姐呢?”越前龙雅不紧不慢地反问道,“痛快认输,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句话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细盐,明摆着是让她不快。
时枝绘凜一言不发地抽回手臂,后退一步,冷然地盯着越前龙雅。
她随口一说的话被他当真。听他的口气,有意与她作对,不清楚内幕的人会自作主张地以为她惹他生气。
等等,生气?
敏锐捕捉到某点,时枝绘凜神色微妙,长呼一口气:“好久没有输了,感觉不错。反倒是你,只赢了我一次,不要太得意。”
手中真实的触感消失,越前龙雅虚空握了握。一手搭在微阖的双眼上,沉沦在黑暗中,平日里乖戾竖起的毛发无力地耷拉下来,失了神采。
“怎么会得意呢……我当然知道自己赢得不光彩。”他张开五指,弱光透过指缝映照出他的蓝眼睛,“但我很想赢啊……”
没错,想赢。
那一刻对胜负的执着超出他对本能的控制,他难得完全沉浸在比赛场上。
少年突然的颓唐之势让时枝绘凜不能立刻接话。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场对决是她主动要求来的,没与他商量。
“可我不想这样。”
天赋使然,她理解。
“但我更不愿一再逃避,我迟早该正视它。”
不,不止——他同时正视他自己。
“对不起。”
时枝绘凜不再保持沉默。
“我不会怪你。况且,你无需向任何人道歉。”她直接用左手大力扯下他的膀臂,指尖覆盖处是他有力跳动的脉搏,“感受到了吗?我的力气已经恢复。不适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并没有受严重的伤。
“你想赢,没有任何问题。‘吞噬’别人的能力,并非你的本意。如果未来止步不前,你只需向你自己道歉,与旁人无关。”
时枝绘凜近乎强势地安慰着越前龙雅,曾经呈现类似的情景——她和机器对打,他在一旁看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
浮于表面的话语远不如实质性的帮助,她有把握它将来临。
理查德·史密斯赶来,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一反监控里少年握着少女的手臂,现在主导事情走向的成了时枝绘凜。
理查德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越前龙雅明显吃惊的样子,知道他失去言行功能。
果然需要他来救场,理查德清了清嗓子,正想说点什么,瞬间接触到少年不悦的眼神……
噢,上帝保佑——
心理素质颇佳的教练先生秉持“来都来了”的理念,假装没有接收到暗示,对两人开启独有的关怀模式。
真实的触感又消失了,越前龙雅再次感到可惜。
“看我带来了什么。”理查德·史密斯挥了挥伤药,“最新研制的,效果是旧版的多倍。别不相信,美国队拥有世界顶尖的医疗团队,试试看——”
受的伤不严重,时枝绘凜没有隐瞒,他们都不相信。
越前龙雅已经平缓心情,替她接过伤药。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继续约走助教小姐啦。”他扬了扬眉,看向身边的时枝绘凜,少女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他们打心底都不愿意和总教练友好交流,“我们去吃夜宵喽。”
跳过下午茶和晚餐直接进行夜宵,时枝绘凜扪心自问现在怎么会接受如此不健康的饮食习惯。
“喂喂,年轻人啊——”
如同被抛弃的垂暮老人,理查德似是无奈地感慨着。
少年走在前面,在他看不到的背后,少女和教练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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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伤药与球拍暂时放入更衣室的柜中,他们相约出门。
路上,时枝绘凜主动问起他比赛时的走神,被越前龙雅故弄玄虚的回答搪塞得火大。随后两人从谁付账争论到具体吃什么。晚上十点左右,饥肠辘辘的两人终于找到合适的餐厅。
“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坐下好好聊聊了。”
合上菜单,将它交给服务员后,时枝绘凜一如下午那样,将话语权抛给对面。
少年摆弄着手中的橙子,破天荒地剥起果皮,他头也不抬,只轻啧一声:“如果我的记忆没出现偏差——今天下午、咖啡馆,助教小姐和我,进行了一场尚且算愉快的交流。”
“那么现在这一场呢,你说……更加愉快?以不欢而散告终?”
“噢,别这样想,我亲爱的助教小姐,上帝——”他顿了顿了,“不,应该是女王陛下会祝福——”
“哼,别用那一套恶心我,你什么时候成了虔诚的信徒?”
时枝绘凜蹙眉,不顾礼仪地打断他拙劣的模仿。
越前龙雅一脸戏谑地看着对面的少女表现出明晃晃的排斥,耸耸肩,并不在意,将盛满橙子的果盘推到她面前。
“尝尝。”
“考虑挺周到,为我降火。”
她嗤笑,半阖着眼,不去搭理完好呈现在眼前的果肉。
当松懈下来,这副倦态昭示着她的耐心被消磨,似乎将濒临极点。极点之后是不可承受的怒火还是不再过问的妥协,不得而知。
至少此时的越前龙雅无意试探,放下再次逗弄的心思。他不得不感慨——这种能拿捏住对方的感觉过于美妙,助教小姐这沉不住气的表现直接抹平他一下午以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