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回头,最终还是跨出门去。
她在深夜寂寂无人的街道彷徨,不知何时走回得意楼。
晨欢穿着斗篷,瑟缩着脖子,在寒风中徘徊。
清寒步上台阶,晨欢冷着脸道:“清寒,君子不夺人所好!”气急败坏地停顿一下,又道,“不对,你不是君子,哎呀,不管是不是,反正你就不该这么做的!”
清寒冷不防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责怨,很是莫名:“你在说什么?”
晨欢的目光夹杂着怒意,焦躁道:“那、那个沉香手串,我跟小爷讨要了大半年,好不容易,他答应了给我,半路被你截胡了!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哦。”清寒淡淡道,“我事先不知道你喜欢。”
晨欢放软了口吻:“不知者无过,要不这样,沉香手串你转送我,我记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你看上别的什么,我去跟小爷开口。其实只要是你喜欢的他都愿意给,你就别跟我争了,是不是?”
清寒无言以对,许久道:“抱歉,手串,我弄丢了。”
晨欢暴跳如雷:“什么?丢了?你才来修竹居多久,就学得那么坏!这种烂借口也敢说!”
清寒摸出三颗沉香珠子给他看:“串绳断了,只余这三颗,给你。”
晨欢气得半死,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清寒心情不佳,才回来又撞一鼻子灰,愈发不愉快。
跨步进楼,在楼梯的拐角遇到韩旻。
二人对视了一眼,算是打招呼。
韩旻破天荒地开口问:“这么晚回来,吃了没?”
清寒摇了摇头:“没有。”
韩旻道:“后厨炖了鸡汤,让他们下碗面。”
清寒道:“我不饿,先回房了。”
清寒坐在房内,思绪混乱,满腹心事。
墨竹见房门没关,敲敲门框,走了进来。
清寒见了他,忽然道:“我送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墨竹紧张道:“在,怎么?你要收回?不行,不是作为生辰贺礼送我了么?”
清寒道:“借我,过几日还你。”
墨竹单刀直入:“你脸色不好,发生何事?”
清寒沉默不语。
墨竹道: “晨欢上我那告状,你也知道,他这人就这样,有时候吧有些小心眼!手串而已,丢了就丢了!不必放心上!那小子口没遮拦惹你不高兴,我让韩阎王教训他,给你赔不是!”
清寒叹道:“我没有怨他,是我这两日太不走运。”她只得将前因后果向他诉说,却隐瞒了那小贼轻薄她的细节。
墨竹耐心地听着,不吱声。
清寒低声道:“对不起,事情就是这样,我不仅把你送的富甲一方丢了,还没能凭沉香手串把那贼人抓出来!”
墨竹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曾经提过,自小在地狱谷习得盗术,你轻功也了得,我自问不如你,他能从你手上偷两回,足见这人有些本事。”
清寒回想起过去,对她而言,轻功比盗术更难,为了不挨打不挨饿,她吃了不少苦。
地狱谷多是沙地,夜决明所创的轻功,名作落沙无印。
练轻身功夫,非常繁琐,谷内人能练成夜决明二成,就已经毕生受用,清寒却习得□□成。
初学时,她穿上特制的铅沙衣和鞋袜,行走跑跳都不准取下且日渐增加重量。
想要攀树爬墙飞檐走壁,就要先吊在树上墙头练臂力,手脚一发软,人就从高处落下。
不论酷暑严冬,她都要负重,跳木桩,走细绳,狠摔落下,总弄得浑身青紫。
待她脱去铁沙衣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体迅如雀,原以为大功练成,岂不知才刚刚开始。
夜决明有一方铁台,下面烧火,烧得滚烫,只给她薄底鞋护足。
什么时候能在这铁台,轻灵自如而不受灼伤,就算功成。
清寒七岁药草入浴,内功外功兼修,费了整整五年的光景,方才身轻如羽,落沙无印。
不由有几分同情那贼人,不知他受尽多少罪,才得这一手绝活。
清寒摇摇头,她怎能同情偷去自己宝贝的贼人。
墨竹似乎对他流露出一丝欣赏,蹙眉道:“我怎么觉着你在夸他?”
他锐利的目光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从心底觉得他胜你一筹,是不是?”
清寒叹道:“《南华经》有云:‘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与那河神一样要望洋兴叹了。我不想否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的盗术轻功并不了得。”
墨竹道:“不管他多高明,偷,就是偷!什么盗贼、雅贼,都是下九流的货色!”
清寒点头称是,她在齐王府读过不少书后,也明白了一些是否黑白,能辨善恶曲直,再不是一无所知唯师命是从的小女孩:“此人若一贯如是,他日必成大患。”
墨竹道:“所以,你想用送给我的玉佩去引他出来?”
清寒沉默,她想要回玉佩并非只此一个缘故。
她打算再去一趟紫园,带着九凤玉佩也好问个清楚。
这件事却不能对墨竹说,毕竟,那个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墨竹见清寒不语,缓缓道:“这件事交给我,我让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
清寒奇道:“你有了主意?”
墨竹平静道:“没有。”
清寒啼笑皆非:“你不该叫墨竹,应当改名成竹,胸有成竹。”
墨竹的食指点点太阳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
清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