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夏收到席芷方发来的名片的那一刻,紧绷的脸立刻松弛了下来。她将那点糟心和不适抛在脑后,立刻联系林江的昔日战友。
令她意外的是,对方也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丞璨端着热水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姐姐,喝点水。”
席夏急于和对方说明来意,飞快地在聊天框里打字,无暇分心,只随意侧了一下脸,匆匆说:“谢谢,我一会儿喝。”
“好。”丞璨往后退了一步。
由于对方打字比较慢,只能发语音,还是满60秒的那种长度。席夏只好听一条,再回一条。
这“一会儿”就等了有十来分钟。
这十分钟时间里,丞璨站在看不见席夏屏幕的安全距离,敛着眸光看着她。
那天他在4S店里端茶送水,她一来,坐着说闲话的几个销售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围起来。
——只因她挎了一款没近百万配货根本拿不下来的包。
她婉言拒绝了那些谄媚的笑脸,只说给她一点时间自己看。被打回来的销售们在小群里吐槽,说她肯定是依靠某位肯为她花钱的年长男性才买得起车,如今干爹没来,她也拿不了主意,做不了主。
丞璨却不这么认为。
她的松弛感很强——是那种不缺钱的松弛。
不像那些刻意把钱穿戴在身上的人,她的手链和项链都很普通,或者说陈旧且廉价,还没有他母亲最便宜的看上去质量好。裙子也看不出品牌,布带飘飘,参差有致,很小众,又很有艺术感。
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母亲的客户。
母亲丞骄是律所合伙人之一,光是她的咨询业务,小时单价都已是天价。
中途她朝他招手,站在他们家最酷炫的那辆越野展车面前,犀利又精准地问了许多问题。
那一刻,丞璨竟觉得,她是看准了他脸上仍有几分没有脱离社会的、大学生专属的清澈的愚蠢,才让他回答那些老油条口中轻易套不出真实情况的问题。不过好在她没有选那些用有色眼镜看她的销售,丞璨内心小小地庆幸了一下。
她临走前,他好奇地感叹:“您看上去真不是一般得懂车呀。”
她步伐停顿了一下,眼中流光微闪,而后变得清冷沉静:“还好,给别人送礼物的时候特意了解过,不算懂。”
丞璨怔在原地。
不是因为她话里的意思是给别人送了一辆车当礼物。而是因为她眼中一抹夹杂着嘲弄的哀凉神态转瞬即逝。
那是一种哀而不伤的绝美。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整个人就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中,一些难以言喻的、探究的、心疼的情绪纷至沓来,哪怕只是站在原地,只是看她离开的背影,都像有人在用力揪拽他的心脏。
他第一次没有为了业绩贸然打扰客户。原本想等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再给她发发店里的优惠活动。
没想到他在这里再次见到了她。
她有种很厉害的能力,一切外泄的情绪都收得极快。
上一秒看上去还很痛苦,下一秒就能冷静地听别人的消息,沉着一张脸认真地回复。直到她和对面开启了语音电话沟通,他才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几分迫切。
但丞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丞律和沈司都清楚,重要的电话一般不会很快结束,他们也没有去催席夏,只互相聊了聊事务所的事情。直到丞律中途出来去洗手间,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家儿子双手捧着水杯,眼巴巴地站在席夏跟前,嘴角不住地抽了抽。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儿子的站姿还是和之前一个样。
她看了一眼正在通话的席夏,伸手将儿子拉进包厢,切换了华海本地方言,细声骂他。
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心思,丞骄一眼就看得出来。虽说她不关心儿子的个人感情状况,但他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客户?!
这对一个母亲来说的炸裂程度,堪比她们平时在律所看到的那些奇葩案子。
“丞姐别生气,小璨都是成年人了,给他留点面子。”沈司笑着打圆场,抬眸看向丞璨,“你们就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你这是……一见钟情?”
丞璨余光瞥了一眼紧闭的门,飞快地说:“实习的时候见过。”
他没有否认沈大哥和母亲的话,喜欢就是喜欢。
“你真是我冤家。”丞律按着太阳穴,没想到一个生气的话题还会引来另一个生气的话题,“你姑姑的公司里那么多实习岗位你不去申请,非要去一家4S店当销售。”
“去姑姑那儿也是生产设计汽车,再怎么创新销量还是比不过人家天河的车。”丞璨仰头,满不乐意地说,“我去深入了解市场需求有什么问题吗——”
门被推开了。
丞璨立刻闭嘴,转头笑道:“姐姐。”
丞律扶上了额头,装作没有看见自家善变的孩子,也看向她:“席夏老师,你吃饱了吗?我给这孩子点了几道菜当晚饭,不够的话让他们多做两份。”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丞姐也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夏就好。”席夏连忙摆手,表情有些为难,“我这边临时有些事情,还有一个重要的局,可能得先走一步。”
在刚刚的对话中,席夏意外得知,哥哥的昔日队友目前也已经离开原先工作岗位,恰好来华海市发展,连忙询问能否找机会见一面。对方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迫切,立刻打来了语音电话。
毕竟明天就是林江的忌日。
他们互相熟悉了一番,很快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