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茫茫,雪大的让人看不清远方。夏萱只得在连廊里里避雪,一袭红衣在雪中犹如一朵盛开的木棉花。
南方气候温暖,很少下这么大的雪。她的侍女连翘童心未泯,甚是新鲜,竟冒着雪去玩了。今日这观中本就人少,此时更安静了下来。夏萱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夏姑娘。”
听到声音,夏萱心动了一下,知道是他来了。夏萱也见过了几次叶均,虽没有说上几句话,可夏萱总觉得他像旧相知。夏萱甚至偷偷向三清祈祷叶均平安,但她很理智,她不敢往感情之事上想,她们之间是没有可能到。她随即转身行礼:“三殿下万安。”
纵有千言万语、千思万想,可叶皓只说:“你都没看,怎知是我。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听声音便知是殿下。”夏萱微微脸红。
他们站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叶均打破沉默:“一起赏雪可好?”
“我们......不是再赏雪吗?”夏萱的目光对上叶均,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夏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此刻起,她知道有些感情,已经不受她控制了。她急忙避开了叶均灼灼的目光,桃花色在脸上晕开。
此刻的叶皓几乎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他是多么想抱一抱他,可平日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做,只是用那含情的目光看着夏萱。这个世界静的仿佛只剩他俩,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仿佛雪花飘在空中没有落下。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大抵就是如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句“小姐,接住”打断了他二人,随即一个雪团朝夏萱飞来。夏萱眼睁睁的看着雪团飞来,避闪不及时。然而下一秒,叶均的身躯替她挡了雪球。叶均离夏萱更近了一步,他的下巴几乎要触到夏萱的额头,夏萱慌的后退,似乎要向后倒下去。而叶均依然坚定的站着,手扶了一下夏萱的胳膊,待确定她能站稳后才松了开来。
“是我......失礼了。”
夏萱此刻,脸已涨通红,说不出任何话来。
连翘赶来,见是叶均,行了礼,说道:“三殿下,真巧呀!”
“我走了。”说罢他便转身沿着连廊向北走去。
“我们也走吧。”夏萱带着连翘向南走去。走了几步,夏萱回头,叶皓正回头。叶皓微笑点头,夏萱亦点头示意。这一霎,无需多言,二人便已确定了心意。
第二年春天,木棉花开的时候,叶均和夏萱又在道观的木棉树下见了一面。他们依旧只是简单的问候。可这次叶均在夏萱发髻上,簪了一只木棉花玉钗。
叶均没有让夏萱等太久。很快,到了叶均十八岁封王议亲时,他拒绝了许多世家女子,只说与夏萱在宫中有一面之缘,却一见自难忘,想娶为正妃。梁帝得知夏萱是谁,了解了家世觉得难与叶均匹配。可孩子难得一求,便只应了他待娶得正妃之后再选夏萱做侧妃。想不到平日一向行事稳重的叶均,竟然忤逆梁帝和还再世的皇后,硬是在皇后的慈安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来了夏萱的平王正妃之位。
夏萱父亲只是个私塾先生,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只有此一女。原生家庭的温馨和谐,养出的女儿自然无忧无虑,开朗明媚,但这样的家世对平王没有任何助益。此举,触到了梁帝的逆鳞、也得罪了一些想攀附皇室的大臣。
叶岚每每听母亲说夏萱是怎样活泼可爱的,她却不信,因为她见到的表姐总是温婉恭敬、娴雅端庄的。嫁入皇室,要经过多少挫磨,才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叶岚私下里叫她姐姐,在外叫她三嫂嫂。
小时,叶岚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她能读到母亲双颦间的忧愁,能感受到与父亲祖母之间的疏离,长姐长兄则对她多是可怜。叶朝雨、叶如雪与她年龄相仿,本应是最佳的玩伴,可她们之间有这着无形的阶级划分。而宫里的侍者们,惯会攀高踩低,看人下碟。
有时叶岚望着院门外的欢笑、热闹也很羡慕,但是她不喜欢这些不平等的相处,她宁愿自己孤独。她有时候盼着夏萱来,夏萱总会一些清新的气息。在夏萱身上她能体会到真正的、温暖的亲情。
梁宫深处这个小院承载了叶岚全部的童年,而这童年也她母亲的离世而结束。
她十三岁那年的立冬清晨,她的母亲没有醒来。一切那么突然,没给她一点准备时间。她甚至来不及悲伤,葬礼就匆忙结束了。她的母亲,一个可怜的女人,全部的青春荒废在了梁宫,一生的时光都被高高的宫墙困住。后来,叶岚也想过,假如没有她的出生,她的母亲会不会有另一番天地。
这样的环境造成了她清冷的性格,她其实有很多的想法、心情和情绪,但她不敢轻易表达,只是小心翼翼的把这些都裹挟起来,不让外人窥探去。她不愿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母亲离世她没有痛不欲生,悲恸大哭,只是眼泪不停的留下,内心被痛苦一点点蚕食。那几日,她几乎米水未进。
一道圣旨颁来,大意是以后她要寄养到荣妃的怀宁殿,叶朝雨的母亲哪里。此番她孤苦伶仃,长辈们自作主张,自以为给她了最好的安排。她木木的听着,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她没有任何可以做出的选择。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竟是两眼一黑。她终于她病倒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夏萱,她没有力气,艰难的叫了声“姐姐”。
夏萱双眼肿的很高,看样子是一直在守着她。见她醒了喜极而泣,立马安排汤药膳食。又休养一日,叶岚方觉身上有了些力气。
几日来的折腾,这院子的内监侍女都疲惫不堪,这回公主已无事,便排好值班各自安歇去了。暮夜,叶岚有些口渴,身边又无人,便自己下榻来取了些水喝。烧了几日,门缝里吹来的凉意让她感到舒服些。她不自觉的走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