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我爹的药钱。”
她沉默取下玉坠，摸了摸，触手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玉。她递过去，躬身道：“对不起，谢谢你们放过他！老人家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将仲益狠狠摔在地上，漠然走过，没有再应她一句。
她始终躬着身，待所有人走过，她连忙探手至仲益鼻尖，还有微弱鼻息，不由松口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她摸索着他的身子，全身冷得似冰，全无人的体温。抬首望向四周，唯有浓重墨色与纷飞大雪，没有任何车马人群经过。
求助无门。
她尝试搀扶他，可男子沉重的身躯又哪是她能扶起来的，折腾半晌只是让两人滚上更多的血与泥。
她颁下他双手。
他的面庞冻得青紫，嘴角还有血迹不断渗出，双眼紧闭，恍若死人。
蒋琬忽得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阿益，阿益，醒醒……”她将他半抱在怀里，企图将体温传给他，用力搓揉着他的手脚。
不知过去多久，仲益的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在不甚明亮的雪夜里，他看到那个不可能在出现在眼前的人。
“琬姐姐……”心口传来极致的痛意，他张张嘴，有片刻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还是努力喘息着开口唤道。
蒋琬始终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她希望他快点醒来，借着他本身的力气，她才能扶他找大夫。
尽管声音微弱，她还是每个字词都听明白了。
她欣喜若狂：“阿益，别睡，别睡，起来，我扶你找大夫。”
每个字清清楚楚，干净清悦，仲益一怔：“琬姐姐，你来找我了。”
“阿益，起来，我们慢慢走。”蒋琬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肩头，双手环住他腰。
仲益迷糊地随其起身，身体没稳住，两人齐齐摔落雪地。
蒋琬被压在身下，痛呼一声，他微微清醒，挣扎着侧身翻下去：“琬姐姐，没事吧。”
“没事。”她重新搀扶起他，“能使力吗？”
两人磨蹭好半晌才找到最省力的姿势，向最近的医馆走去。
大雪纷纷扬扬，落不到尽头。
雪地湿滑，他们蹒跚着，凛冽寒风吹得两人摇摇欲坠。
仲益侧目，微弱光亮下，她小口小口呼着气，漫天飞雪落在她的肩膀和发髻上。
她很累了，脸颊和鼻尖应该冻得红红的。
仲益轻声问：“琬姐姐，你为何要救我，我罪有应得。”
蒋琬想质问他，既知是罪，为何要做，最终却说：“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
“这次救了，是不是就还了救命之恩。”他扯了扯唇角，想笑。
蒋琬害怕他就此睡觉，见其一直说话，反而心神稍松，答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哪就还清了。”
“还清了，琬姐姐就不管我了。”
“不会不管你。”她望他一眼，不管怎样，她已决定将他带在身边，直到他的性子纠正过来。
“那你会一辈子管我吗？”
仲益似乎无力，靠了过来，发丝交缠。
“会的。”
“琬姐姐，可以不回夫家吗？”他终于说出了这句。
蒋琬沉默，许久温声说：“那是我家。”
仲益低低笑了，轻声呢喃：“琬姐姐，我没有家。”
风声呼啸而过，将呢喃声揉碎在雪里，无人听见。
他缓缓喘息着，只呼进满腹腔冰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