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地,一些披麻戴孝的弟子围了上来,神色都非常黯淡悲伤。此番仙魔对峙,虽然算不上大战事,魔族以为突袭占据优势,只派出部分将士,却不料过于轻敌,被仙族击杀的片甲不留,但合虚境的弟子也丧生了一半。
偌大的仙境只余下六七百人,这些幸存的弟子们难免悲痛沮丧。
当他们见到叶初羽时,纷纷带着崇敬之情,七嘴八舌地问起话来。
"初羽师妹,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我们可担心了。"
"师尊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你,所以我们不敢来探望。"
"哦,对了,庖厨那边给你还有其他受伤弟子熬了许多滋补的药烫,专门调味了,我现在就给你去拿些过来吧!"
"师妹,你杀魔军那会儿,真是飒疯了,多亏有你在。"
初羽师暗自抹汗,她本以为会像昔日那般遭受同门的冷眼排斥,特别是现在大家都知晓了她是魔君之女,结果,没料到此战后,同门都视她为救星,抢着讨好她。
可她并不想接受他们的敬仰,也不想与他们有何瓜葛,毕竟这些人在她重生之前都属于敌方。
于是她借祭拜紫玄仙君一事,快步离去。
合虚境的灵堂缀满十色鲜花,青烟萦绕,明灯燃燃,超度仪式将在今夜举行。
叶初羽快速绕过其他离世弟子的厅堂,径直来到紫玄仙君这里。一众合虚境的高阶弟子,还有其他仙境的长老们正庄严地守在空棺椁前,里头放了紫玄仙君的一套新袍服,毕竟,他是化光而去的。
叶初羽静悄悄地在他们身后找了个位置,十分郑重地磕头祷念。
祭拜后,她起身,前面人群中有谁望过来,竟是锦文师兄!
他恶狠狠地盯了她片刻,在这种境况下也不好发作,身旁是他的父君,玉清境的一位长老,见儿子分神,也回望叶初羽。接着,其他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这时,叶初羽已转身离去,消融在阳光里。
她回房将屋子整理得一干二净,继而脱下白色仙服,平平整整地叠好了放在床上。
随后,她穿上一件天青色的衣裙,这是曾经她阿娘去世前穿在身上的…… 叶初羽轻柔地摸了摸衣袖,便想起阿娘温润美丽的容颜。
她眨了眨眼,睫毛有些湿润。
继而她在合虚境的各处走了个遍—— 从课堂到练武场,又去到仙源附近看那棵百丈高的柜格松,开始恢复青葱茂盛; 她还去了地牢附近,想起安绣儿和秋芯,前些日子兔兔已经返回,说是将她们送到了南方的一处好地方; 接着她走过那条悠长的花廊,这里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她望见墨成正在附近四处寻觅,几番游荡在她曾经采野菜野果的地方。
叶初羽尽量避开所有人,用了隐身术独自游走,直到傍晚。
她来到合虚境的峰巅,纵身跃下山崖。
风啸耳畔,她在崖中央的山洞前落脚,洛小鹰正伸着脖子等她来接他。
"我们走吧。"
叶初羽将他缩形揣到腰间的袋子里,除此,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她悄悄地离开合虚境,来到兔兔藏身的地方,小家伙一个急扑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叶初羽挽唇:"兔兔,给你介绍个伙伴,这是洛小鹰。"
洛小鹰从袋子里飞窜出来,兔兔惊得跳来跳去,洛小鹰假装对它追来追去。
叶初羽开怀大笑。
"启程吧,我们现在就去真正的家园。"
她走出山洞,远远又望了一眼合虚境。
夜幕降临,那里升起无数天灯,浮盈在暗夜中流光溢彩,似星河璀璨。
然而这般的美好,莫不是在悼念消逝的生命,期盼今后希望的降临。
叶初羽攥紧拳。
—— 我来逆法,我来逆天,我会守护好你们!
她腾至空中,远处的明灯映在她双眸间,像绚丽的火花,她扎起飞扬的长发,前往东方日出的方向。
那晚,乘愿的心很不安宁,法事后他破例去往叶初羽的屋子。
见无人应答,他心一急便推门而入。
屋内空荡荡的……
叶初羽的仙服摆在床上,乘愿扑了过去就将它搂入怀中。
他心口一阵猛跳,随之有隐隐的疼痛袭来。
这晚的风挺大,房门敞着,连窗也被风轻易推开了,穿堂疾呼,乘愿的发丝有些凌乱。
他揪紧怀里的衣服,似乎还带了那人余留的清香,他脑海里还是她昨日的模样,坚强决然的神情掺着几分狂野不羁,却又柔美得让他想去好好爱护。
"初羽,你就这么恨我?连声道别也不肯吗?"
这句喃喃声刚出口,就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