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贵胄,各有各的傲气,难免生出龃龉起了口角。车马一停,后面的车子又赶了上来,只消小半时,就挤挤挨挨一齐停在了长白街道上。无数灯笼点亮,犹如硕大的星星,不是缀在天上,而是落到地上。密集的人群中,马车只得依次排列,等前面一辆马车启动后再动。
约过了一会儿,章青砚的马车才能挪动。姜叔抓住时机扬起鞭子,呵斥马移动蹄子前行。外面仍拥挤不堪,大约行走了两百米远,刚拐弯进入吉巷,就听到前面一阵喧闹,似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吼叫,过会儿又声籁俱无,片臾,断断续续的呱噪声又响起。
章青砚问车夫:“出事了么?”
“回姑娘,好像有人酒喝多了,在撒酒疯呢。” 姜叔拉住辔头,半立起身翘首朝发声的地方看去——那里灯火灰暗,哪里看个明白,只能凭人声判断一丝来龙去脉。
“哦!我们回头绕道走吧。”章青砚吩咐。
京城贵胄之家云集,王公候伯平日里随便走在那条街上都能不期而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些碎言碎语不知不觉就四处传开,为此官员与官员之间的关系显得非常微妙,有时看似毫无道理的事情,也能争辨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一个差池说不定还会惹来祸端,便各自回家教导自己子女出门少说话,少惹麻烦、远离麻烦。章青砚果断命令车夫掉头,正是想起父亲平时的教诲。
姜叔立即甩起马鞭指引马儿转身。偏偏这个吉巷狭窄得很,难以快速回转,荃葙和霄环和阿冰只好下车同姜叔一起推车朝后倒,一边引导马儿亦步亦退,一直倒出吉巷折回到长白街。
此时,长白街上仍旧车水马龙,络驿不绝,只比刚才宽松一点。有更夫点灯慢慢走来,一路敲锣,一路吆喝。马上戌时将尽。
“驾!驾!”忽然,有人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大宛红棕马斜插过长白街急急奔来,那马蹄触碰青板石块发出局促的 “嗒嗒” 声,似乎遇上什么急事儿,非常催人心。单枪匹马不比马车体积庞大,需等其他马车移动才能挪起,且那匹大宛红棕马经过训练,见到马车间的空隙就闷着脑袋囫囵吞枣般地朝里面钻,一点空隙也不放过,这一钻就是百米,直到章青砚眼前才刹住停下来。
霄环性格沉稳谨慎,急忙掀开车帘朝外察看。荃葙遇事焦虑,担心回去太晚,也掀开车帘东张西望。章青砚看着荃葙的神情,不以为意:“荃葙,你这样干着急没有用。今日这场面,谁人不知满街全是人。若回去晚了,我想父亲也不会责怪。”
“我是为姑娘急——姑娘忘记了,上次您被吏部尚书葛大人家的三姑娘拉着去参加预南王府的寿宴,回去晚了,相爷大人责罚过呢。”
“那次没想到葛姑娘是爱慕预南王才拉姑娘去做掩护。听说葛姑娘今年上元节跟着预南王去逛须岩巷的花灯会,闹得满城皆知,都说葛尚书赶着将女儿嫁到益南王府,相爷大人觉得这葛家姑娘做得出格,怕咱们姑娘被带坏了,才如此着急。”霄环急忙为章青砚解释。
章青砚听了,笑着摇摇头,“那都是讹传。我看葛姑娘只是性情直爽而已。”想起宣益公主身为皇女,素来不按常理行事,却无人在背后议论是非,可见身份不同差异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