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纯正,恪守儒规,定事君不悔。也正因此,老夫才事事与你商议。你我官场相知数十年不变,必因你我有共性之处。你都不怕,老夫一个大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还有什么怕的。且陛下曾杀光所有诬陷纪悦妃的人,储能难道不担心他在御前一说,陛下也会杀了他。所以,他就算心存质疑,也不敢在外面说一句你我的不是,他只会暗中与袁党隔膜也不会在袁辅政面前置噱一言半句。”
“嗨!如此说来,那真是东定过虑了。”郭东定恍然大悟。
崔沪水叹道:“唉!这天底下的事,总有人想掩耳障目,殊不知一些事终有大白天下的时候。”
“国公说的还是纪悦妃的身世吧。当年殷贵妃在灵州广布眼线,就想寻纪悦妃的错将她除掉,谁知她的眼线却成为国公追查卢王死因的证人。”
“哼!机关算尽,反而伐害自身。她怎知晓老夫早怀疑卢王为她所害,派人跟踪她布排在民间的细作。也怪她识人不准,这些细作原来都是贪财之辈,可知老夫为了小女兰芝追查卢旺王死因,可以散尽钱财尽将他们收买。也是天意如此,她的一个被老夫收买的细作是曾与纪悦妃幼年住在一个庄子上的近邻,从而让老夫了解到一些纪悦妃的身世。”
郭东定眼睛一亮,抚掌道:“国公这样说,东定心底一个迷也解了,殷贵妃肯定也听说了纪悦妃为蒙承贵妃的女儿,却未曾以此来陷害纪悦妃,想必也是担心陛下知道她晓得纪悦妃的身世对己不利吧。为此她宁愿采取其他法子来陷害纪悦妃也不敢透露半点消息,比如一直传言的楚王实为逆王兆霖之子,都说是殷贵妃让人散播的。”
“殷贵妃估计也没想到陛下为了纪悦妃,宁愿得罪天下人,不论官阶高低也要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全部处死。”说到这里,崔沪水直摇头,“陛下太迷恋纪悦妃了。”
“我觉得纪悦妃还是有自知之明,陛下执意对她与楚王好,她却步步退让,听闻后宫都对她存有几分敬重呢。”
“她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能成为我朝的太后,还不如学汉代薄姬以退为进。纪悦妃这些年的举动,看似不愿卷入纷争,却常常避讳谈起南罗,陛下偏偏又喜欢她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越是如此,老夫越觉得不可小瞧。”
“国公以为她是希望楚王成为太子的?”
“自古后宫嫔有几个不愿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当年逆王兆霖夺位之心如此明显,她跟了逆王兆霖就会有成为皇妃,也会有机会祸乱朝纲为蒙承贵妃复仇。只是她没有想到陛下也对她情有独钟,而陛下的精明是容不得她做什么的,所以她只好低调处事。可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只有老夫能感觉到。”
马车终于在漓山麓下一座院落前停下,此为崔沪水在离宫的居所。随从刚扶崔沪水下车,就有一个仆役走上前禀告:“国公,宫里来人说,王才人怀上了龙嗣。”
“哦,几时的事?”
“现在有孕三个月。”
崔沪水展眉对郭东定一笑:“如此有好戏看了。”
郭东定会意:“袁党里这样多的人都曾上书陛下建言立楚王为太子,再过七月王才人生下龙子,看袁党如何收场吧。”又问,“袁辅政也太急了些,应该想到王才人会生下皇子,为了谄附陛下,却失算了。”
“他从来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不会想到那样长远。”崔沪水笑道,“那罗成也有办法,能让奚官都说王才人不能怀上龙嗣,也能让王才人恰逢其时怀上龙嗣,可谓是个人才。”
此事崔沪水曾与郭东定商议过,才买通罗成诊断王才人无法生育,如此这般袁辅政就以为王才人不能生子,就转而顺着皇帝的心思扶持楚王上位。不久又悄悄给出一个方子让王才人调理,现在王才人怀孕,这将引起朝野后宫阵营党派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是。都说袁辅政沉于心机,可在东定看来,他只是善于谄媚。想过去十年来陛下对故太子不冷不热,但当初册封太子昭告天下,如果太子常显不堪,就算陛下一直存着废太子的心思,也容不得百姓说天子教子无方。袁辅政为了迎合陛下,曾多次与殷贵妃制造事端构陷故太子,用以来减轻太子在朝野的威望,恐在陛下心里也对他存着几分不喜。然而,陛下喜欢采取鼎势分散朝廷的权利,得以制衡三省六部九卿二十四司,袁辅政擅长谄媚惑主,与门阀新贵又不和睦,反而可以成为陛下制衡的一颗良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袁党。”说到这里,郭东定颇为头疼,“只怕再过几月,朝廷又要起大风波了。”
“起什么风波也不怕。重要的是,马上袁党就要行动,他们一旦自乱,这一次的南征大元帅就非穆王莫属。”
郭东定也欣慰地点点头:“吴王、薛王闹的那一出,可谓自会前程,偏偏他们不甘寂寞受人蛊惑。也罢,袁辅政要弃楚王为那未出世的皇子谋划,穆王的前程反而明朗了。”又有疑惑,”国公,东定一直以为您与章相不和,为何这次您要帮他。”
“老夫并没有帮他,老夫一心只为朝廷社稷着想。章令潜这一次只是选对了人,他不敢与老夫正面交谈,却知道老夫对户部尚书顾桡还有几分喜爱,他通过顾桡让老夫明白,他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穆王,老夫就知道了他的立场。他怎么说也是中书令,又以渠务稳居宰相之首,陛下如此看重他,老夫也没必要因为门第之间真与他一直敌对下去。所以老夫想,这次国本之争联合他也是明智之举。无论如何,等到南罗战后、穆王入主东宫,老夫这份心也就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