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地侧过身去,让他以为她和从前一样,心不在焉,无半点真诚,也许这样将来有一天不得不分离时他也会好过些。她的嘴角拂过一丝苦笑,洇出眼角的泪珠不知何时早已落在了披风上。
无论如何,她就不想他发觉她的异常。
他摒住呼吸静静等待,等待她给他一点回应,等了很久,才感觉到她的双臂已经轻轻抱住他的腰,她的动作如此胆怯,一双小手摸索过他玄色滚金的广袖,直到他的胯骨才停住不动。他在欢喜中涌上一种难言的迷茫,正将残存在他心里的热情慢慢消耗,他突然不想说话了,抬头远望着车前的队伍,人头攒动,马尾摇晃,旌旗飘摇。
冬天里的碧霄山庄,经过寒风洗礼,大雪倾天装点,越发清冷无尘。狩猎场上萋萋枯草埋在无边的白雪里,偶有散养的牛羊在草地上踱步,孤鸦掠过,又是一目的冬萧。
章青砚不喜欢看杂耍,陈询有心陪她到月山看雪景,但皇帝有口谕,太子与所有皇子必须到珲凰楼陪圣驾观看杂耍,他只好嘱咐章青砚外出小心,还将阿冰留在她身边护卫。
至腊月十一日午宴后,很多人才出了珲凰楼,就往来于婵娟坊与豁梅厅,或用膳或暂作休憩,他们一路上言笑不止,兴奋得很。
此时章青砚正带着霄环、荃葙、阿冰等人从月山回来。一行人缓缓走着,隐隐听出好像他们在谈论哪些杂耍宫人因得到皇帝的欣赏,获得多少赏赐等等。王贵妃也给了他们很多封赏,其中一位表演出色的宫女,将留在王贵妃身边近伺。又听说其实是王贵妃看到皇帝喜爱那位妩媚、多艺的女子,那女子又极力奉迎,而王贵妃有孕,想找一位心腹将皇帝拴在身边……
这些宫人心胸狭窄,明知多言必致祸,一点风吹草动就说得神乎其乎,仿佛不嚼一下舌头不甘心似的。果然到了傍晚,传出几位杂耍宫人因为诽谤王贵妃被杖刑,有一个体弱的宫女还当场被杖毙。
章青砚一行绕行过月山下一条小道,来到洛池边朝蝴蝶阁走去,褐色的残荷梗七倒八歪漂浮在水面上,冷风吹过,飘袖拂衣。
不觉余晖落日圆,黄昏夜寒袭。几个宫人推着车子踏雪挨次点上沿途的宫灯。待走近蝴蝶阁,远远看到纪悦妃携几名宫女掌灯迎面而来。
纪悦妃面容清瘦许多,神情略显疲惫。雪天路滑,很少有人冒寒外出,纪悦妃的身体未痊愈就外出很让章青砚意外。
“娘娘安好!”章青砚屈身行礼。
纪悦妃走上前握住青砚的手心,将她从上至下仔细端详一遍,尤其盯着那双崭新的木底软鹿皮透空锦靿靴看了看,又发现身穿太子卫戍服饰的阿冰守护在侧,心里明白几分,只微笑道:“这大雪天出来,虽说有贴身护卫,太子妃穿一双软底透空锦靿靴,更要注意路滑才是。”
章青砚如实道:“这靴子是太子昨儿送的,妾看着天气冷,穿着正合适。”
纪悦妃点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阿冰,“这可是西域的贡品,里面有西域最好的羊毛。每年西域进贡数量有限,历来宫闱局也会循旨分送给东宫,但也就一两双,等闲人穿不得。太子赠与太子妃,可见太子对太子妃的珍视。”想起陈鉴至今对章青砚念念不忘,又想他性情随了她,免不得寡索惘讷。
章青砚知是贡品,没想到是如此稀有的贡品。纪悦妃过去得皇帝赏赐的贡品无数,自然知道贵重几何。从纪悦妃的话里更明白陈询待她的心意,不由面呈红晕。
纪悦妃只当未见,示意章青砚随她一起散步。
“上次还没谢太子妃赠送的草药,我服了心绞痛好多了,精神也变好很多。这些草药稀有,太子妃从哪里得来?”
章青砚道:“这药草确实少有,是太子派东宫药藏局丞去民间寻了数月才得来的,专门治妾的体弱症,妾用了效果很好,就询问奚官可否对娘娘的心口痛有效用,他们对着娘娘症状又配了几幅,妾就送给了娘娘。娘娘服了管用,妾就放心了。”
“难得你还有此心!”纪悦妃停下脚步,伸手拉住章青砚的臂弯。
纪悦妃很少对人言行亲昵,对章青砚却还如初。
“娘娘,如今青砚不同于往日,能为娘娘做的也就这些了。”章青砚这才改口自称以示对纪悦妃亲近。
纪悦颔首:“太子妃还能惦记着我,已属难得。”
她这话是在暗示、提点着什么,章青砚语滞。纪悦妃发觉她面呈尴尬,忙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不知不觉,已走到从前存放“皤滩花灯”的屋前。触景生情,章青砚不由想起前年曾与陈鉴在这里一起放花灯,今年已是前尘往事,那时宣益公主也是何等天真烂漫,如今孑然一生,只有陈预过得惬意,葛紫歆深得他的欢喜,真是应了当日那句预言……物是人非,孰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