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种话。
“我不会走的,”我说,“就算他要带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大家都只是······路过一棵树,可能会在树下停留片刻休息,可能会在树上短暂住上一段时间,但是最后都会走的。我知道。”
松鼠突然不说话了。
“我知道。这叫‘经过’,”我说,“鸟儿也好,山间的溪流也好,小虫也好,各种生灵······都是‘过客’。”
“虽然······”松鼠嘟囔着,“虽然我的寿命可能确实比不过你,但是我现在也已经修出了人形,也是精怪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在你身边的。”
我笑了笑:“回去吧。”
松鼠看起来是刚刚赶到这的,我以为它会啰嗦两句再走,结果它一反常态,我一转身,它就乖乖跟了上来。
“对了,你是化身成了男子还是女子?”
“当然是男子!!”它又大声起来了,“我个头可比你高呢!”
“男子女子难道是凭个头来判断的吗?是不是因为你的本体比我小了太多,才会对人形这么斤斤计较?”我看了看他头顶支棱着的大耳朵,“而且你的个头算了你的耳朵吧?等你把耳朵化成人的样子,说不定还是比我矮呢。”
“不可能!!”我听见他在磨牙了,“我绝对绝对比你高!”
“好吧。那就当作是这样。”
“!!!我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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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林深处后,日子又过得和平常一样了。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松鼠粘我粘得更紧了,我去哪都要跟着,我试着甩开了他几次,但总是会被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耐心和毅力。他修炼也比以前更刻苦了,搞得我也莫名紧迫起来,也认真练了个几天。
也许我比我想象中的更适应离别。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已经不太能想起书生的长相,只在松鼠对着湖中倒影臭美的时候会挖苦他,说书生比他要更好看。但松鼠怒气冲冲地问我好看在哪里,非要我说得具体些的时候,我却说不出什么,导致吵架输了一筹,让松鼠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又得意洋洋地翘了起来。
之后不知是怎么了,山中新生了许多有意识的小生灵,它们对我有一种莫名的依赖,天天呼唤我到它们身边去,我忙忙碌碌地照料着它们,几乎要把那个书生完全忘了,连松鼠臭美,我都不再说“可是书生比你好看”了。
在我很久没有再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感觉到山边的竹林里有些遮遮掩掩的动静,为了保证山中新生灵的安全,我不得不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布置好了。”
“······”
里面有两个声音,一个我很熟悉,正是最近有些鬼祟的松鼠,但是另一个的声音却很小,我都没能听清。但是既然是能和松鼠说话的人,应该不会对山林造成什么威胁。于是我放心地走向了竹林,想问问松鼠到底是在做什么。
竹林像是被打扫过,中间被清出了一小块空地,而本该在里面的松鼠却不见踪影,我正打算喊一喊他,就看见空地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书生。
我都快把他忘了。
他手中拿着那只笛,对着我微笑,风轻轻吹过,树叶们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鬓发在风中轻轻摆动,他的衣角也在风中轻轻摆动。地面上,竹叶的影子也在轻轻晃动,但是他却笔直地站在那,好像不会为任何事动摇。
他将笛子放到嘴边,熟悉的音调响了起来,是那首他之前吹过的曲子。
原来世间是有重逢的。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忍不住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