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便刻意加重了语气，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我可不是同你说笑的。”
她心中困惑，赫连池怎说都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怎么这赫连暮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无妨，”赫连暮并不放在心上，不紧不慢地又给她换了杯茶，从容道：“他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云昭惊诧地睁圆杏眼，“你知道？”
“知道。”
赫连暮顿了顿，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但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云昭疑惑：“什么？”
他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椅子的扶手，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朝朝不是喜欢赫连池么，为何会来与我通风报信，就不怕他知道了更加厌恶你？”
“我……”云昭一噎。
她局促地抿了抿唇，思来想去大半天，还是只找到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反正他也从未喜欢过我，四皇叔待我挺好的，我不想眼睁睁看你死掉……”
嗯，非常蹩脚的理由。
就说她这种满脑子废料的人，根本不适合玩心机，便要贪图那份天大的好处，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云昭心虚地低下头，希望赫连暮别揪着她不放。
谁知却冷不丁听到他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与赫连池只能活一个人，朝朝会选谁？”
啊？
她愕然抬头，直直撞见赫连暮那无波无澜的漆黑瞳孔，里面犹如一滩沉寂的死水，却又带着似有似无的洞穿之力，仿佛已经将她那点心思全都纳入眼底。
她仓皇偏过头，心尖闷闷的，难受地咬着红唇不欲作答。
赫连暮见状，识趣道：“开个玩笑，朝朝不必放在心上。”
不，这不是玩笑。
云昭甚至有些怀疑，赫连暮是不是也拿到了剧本，不然怎么会突然问出如此一针见血的问题？
赫连暮和赫连池，注定只能活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赫连池一定会死——
倘若赫连暮活下来，那么就只有赫连池一个人死；倘若赫连暮死了，那么这个小说世界就会崩塌，所有人包括赫连池都会死……
她似乎，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云昭小脸耷拉下来，失魂落魄地陷入沉思，呼吸微弱的几近消失，心腔的窒息感也越来越重。
“朝朝，”赫连暮及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连喊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我没事。”云昭强颜欢笑。
而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你这几日千万小心，切莫着了赫连池的道。”
不然赫连池也会死的。
她不想那么快就让他死掉。
赫连暮见小姑娘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略一沉吟，还是老实说道：“过两日我必须去镇云寺祈福。”
“啊，”云昭急了，“不去不行么？”
“不行。”赫连暮坚定道。
他说，“朝朝，你不会懂的。”
不会懂他的执念有多深。
云昭劝了劝，仍是劝不住他，只能心惊胆战地叮嘱他到时候多带些侍卫防身。
赫连暮对她的关怀有些受宠若惊，认认真真地答应了下来。
交代完这事之后，云昭还想再去开导开导沈娇娇，谁知道赫连暮引她过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撞上沈娇娇在大发脾气。
他们站在屋外，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以及沈娇娇那些怨恨的咒骂声，尴尬得云昭难堪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怎么回事，她的女主为何这般歇斯底里？
她写的明明是娇软美人，伤心的时候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那种，眼下怎么就变成泼妇了呢？
想不通。
屋内的混乱声还在继续，听着沈娇娇那些刺耳的埋怨，云昭下意思偷偷瞥了一眼赫连暮，只见他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强装镇定。
“先走吧。”赫连暮忽然轻声道。
他一脸歉意，“抱歉，家丑外扬实在失礼。”
云昭也明白，这情形俨然不合适再见沈娇娇，于是大步流星远离这是非之地。
等走远了，她才忐忑地试探他，“那个，四皇叔你别太难过了，她日后总会喜欢你的！”
“无妨。”赫连暮毫无波澜，“我也不在意这些。”
哦豁，这语气，可不就是对沈娇娇感到失望了么。
唉，这女主确实太任性了。
云昭惆怅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地劝他想开些，一番折腾下来，等她回到临王府，已是身心俱疲。
下马车时，好巧不巧正遇上同样刚回来的赫连池。
云昭心神一动，脆生生喊住那个依旧对她目不斜视、视若无睹的男人：“赫连池！”
“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