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金水湾别墅。
文韵芝洗漱完,来到卧室旁的休闲间,在陆正身旁的沙发坐下。
看了一会电视后,她开始提起话题。
“你没发现最近境恒有些变化吗?你找个时间,再去他办公室看看,或者直接去暗示那个助理。”
陆正穿着睡袍,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紧不慢地问:“暗示什么?”
“让她知难而退。”文韵芝皱眉,“他们天天这样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
陆正转过头看了一眼她:“那女孩名校毕业,长相好,能力也好,又和境恒当过同学,如果境恒喜欢,那就让他交往看看。”
“我不同意!”
文韵芝转过身,生气道:“名校毕业家境好能力好长得漂亮的女孩,在我们家门前能排成一条长队!她一个从小城镇出来的女孩,家境普通眼界小……你让境恒随便交往,这是对儿子不负责任的态度!”
“就算是当过同学,那也只有一年,我们根本不了解她,不知道她人品如何。但是你看,她去当助理才几个月?就把境恒给迷住了,要知道境恒可是从来不搭理女孩的人,多少千金小姐向我要他的联系方式,他不想给我就不再吭声,可是你看他现在,周末只回来吃一顿饭!不用猜都知道其他时间肯定是去约会了。所以你看,那女员工的手段有多高!”
“很多女孩想方设法嫁有钱人,如果自身条件不够,就会什么手段都用上。与其让境恒交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我宁愿逼他去相亲。门当户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文韵芝突然意识到她和先生就不是门当户对,于是赶忙改口:“我也不是非得要求家庭条件达到多好,但如果以后集团的发展再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个实力亲家的话,就可以帮到境恒,免他以后受苦,但要是娶的是一个普通女孩……”
“你逼得了他?”陆正打断她的话。
“你还要强迫他按你的意愿做事吗?你为什么总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别忘了你给他做的那些决定所带来的影响,也别忘了你的决定给我父母带来的伤害!我父母已经走了!而境恒和我们冷战了那么多年,难道你还想再重来一次?”
陆正的语气明显带怒。
他愧对父母。
当年为了拼事业,忽视了老小,幡然醒悟时,已到了留下终生悔恨的时候。
他的父亲本是生物科研人员,母亲是一名中医,他们培养他考进了名牌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地方政府工作。原本这是很多人羡慕的知识分子家庭,但外人不知道,其实他们的生活过得很一般。他父母都是高风亮节的人,在当地有很好的声誉。然而正是那些声誉枷锁,让他父母一直秉持清高自傲的身段和所谓的良心良知,导致他们家错过了很多机会,日子还一度拮据。
他和父母的思想不一样。空有知识却不能致富,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也是他后来毅然决然选择下海从商的根本原因。
父母对他的选择不能理解,和他争吵过。
但陆正非常看不惯父母顽固不化的保守思想,他们越是强调要踏实安稳,他越是激进行事。结果公司的资金链断裂,债务偿还出了问题,高利贷公司甚至放言要搞孩子……
父母很惶恐生气,责备他野心太大。
最后是妻子去求她娘家人才帮忙度过了危机。
之后他们幸运地抓住了时代的浪潮,资产几百几千几万倍地膨胀,却又因为工作忙碌而疏忽了对儿子的监督和照顾,导致他年纪小小就染上吸烟喝酒的恶习。父母也因这件事对他们失望至极,痛斥他们夫妻两是被金钱驱使的人,耽误了孩子。
虽然那时陆正理亏也后悔,但他仍然不认同父母的观点。
他认为自己比他们更能看透这社会的本质。
妻子也比他们更有帮助。
他的妻子,从小在香江的富豪家庭长大,眼界和思维能力都深深吸引了他,尤其是当她为了他放弃移民海外时,他更决心要为她努力拼搏。加上集团能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规模成就,她功不可没,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敬重她,赞成她。哪怕她和父母的矛盾冲突得厉害,哪怕她的决定给他们带来过巨大痛苦,哪怕也是因为她的决定才造成了儿子孤冷的性格,他始终都坚定地站在妻子这边,认同她的大部分做法。
然而……
陆正闭上眼,眉头紧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多年以后回头看过去时,他后悔了。
过去的那些年,虽然财富在不断膨胀,但他也失去了很多。父亲救不了,母亲抑郁而终,儿子产生心理问题,他全都无能为力。金钱财富在那些时候起不了一点作用。
尤其是父母悲惨离世,像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他的心脏里,每每想起,都是巨大的悔痛。年纪越大,他就越受良心折磨,越发悔恨自己。甚至怀疑起自己拼搏的目的,怀疑起追逐金钱财富的意义。
而儿子和他们分开生活十几年,在情感和心理上都无法与他们亲近,仿佛又是对他们的无尽惩罚。
妻子的话永远都说得很在理,但他实在不想余生再为此疲惫后悔。
更不想再让儿子与他们疏远。
“境恒已经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权自己决定那些事。”
“你和我都老了。”
陆正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文韵芝见丈夫那样的态度,明白他已经默认了儿子的选择。这让她无奈,但又不甘心。虽然她知道境恒必然会与她对抗,但她还是决定要干预儿子的恋情,护好儿子的未来。她坚信自己不会做错,就像当年她帮扶集团发展壮大所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