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蓉有意放粗声音道:“活着很简单,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仆从重重点头:“女侠您问。”
玉芙蓉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李大人手底下的人,见多识广,懂得随机应变。
她道:“玉将军家的二小姐玉芙蓉,现今……死了没有?”
仆从用力点头:“死了死了,被摄政王鞭尸之后扔到了乱葬岗。”
“鞭……鞭尸?”
“对……鞭尸一百,据说还被砍了头,没能留下全尸。”
“……”
玉芙蓉指尖深深嵌入了手心里。
她用了很久,拼尽全力,才压下心中蓦然升起的熊熊烈火,咬紧牙关继续问道:“她死后,玉将军……及家人现今过得如何?”
仆从捏了一把汗,方才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幸好,挟持他的人又说话了。
他发现对方的问题确确实实都很简单,而且根本不会威胁到他家李大人,遂真心实意回道:“玉将军被削职为民,软禁在家,据说因为他那大逆不道的女儿,摄政王罚他一日只吃一顿饭,他家里人……应该也跟他一样……”
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凉风,玉芙蓉握着匕首的指节泛白,手臂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刀刃略过仆从的脖子,虽然没有割破他的肉,却也把他吓了个半死。
“女侠饶命啊!饶命!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小的必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仆从感受到刀刃挨着脖子的恐惧,恨不得当即给她跪下磕头,求她饶过自己的小命。
玉芙蓉双眼猩红,闻言回过神来,再开口时声音出乎意料的阴沉:“说,摄政王身边的女卫墨语,是不是还跟在他身边?”
仆从闻言先是愣了愣,须臾又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脸,想要看一看挟持他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纵使是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他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玉家二小姐玉芙蓉因患有磨镜之癖抢了摄政王女卫这事,他也听说过不少,虽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他始终疑信参半,如今被一女子要挟着,询问玉家二小姐与摄政王女卫的事,叫他如何不心动不好奇?
他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看向身旁的黑衣人,然而,在与她对视的一刹那,他的眼睛似是被火灼伤了一般极速跳开,低下头颤颤巍巍哭道:“是是是,还跟着,还跟着摄政王,我见过。”
“什么时候,何处见的?”
“上……元节,在……在街上。”
话刚说完,挟持他的人便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拽着他的头向后扯了扯,药丸便不受控制地进了他的肚子。
他一惊,急忙用手去抠嗓门,却听那人阴沉沉道:“你服了西北罕见的蛊毒,这蛊虫会帮我监视你,今日之事,你若不说出去,什么事都不会有,你若说了,蛊毒便会立刻发作,你会当即暴毙而亡,听见了吗?”
他吓得赶紧用手捂住嘴重重点头,那人却撤了匕首,一溜烟不见了,他半信半疑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而听见一声响,见窗户缝里被人扔进来一锭银子。
*
夜深了,家家户户的灯已经熄灭,只剩月亮孤独地在天上挂着。
幽深的巷子里,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在慢慢挪动。
玉芙蓉拖着沉重的脚步,用了很久很久,才走到离城门口不远的巷口。
子时已过,城门已关,她目光追随着城门口巡逻的守将,扶着墙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多想冲出去,不顾一切,飞奔回长安,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
她知道,要救家人,必须得沉住气。
“墨语和师父会想办法给爹爹送食物的”,泪水已打湿衣角,玉芙蓉安慰自己道。
停留许久,她还是擦干眼泪,转身回到了苜叶书院。
一定要以秀女的身份进宫,站到皇上身边,对抗摄政王。
这一夜,玉芙蓉没有合眼,一直练习内功到了天明。
翌日当她得知第三轮比赛定在了五日之后时,急得嘴唇边上出了小泡。
她恨不得立刻参加比赛,明日便以秀女身份启程进京。
直到听说了另一个消息,那颗躁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据说,当年名震江南的霜月剑主乐清竹正在寻找传人,邀有意者前往庾州落霞谷应试。
玉芙蓉明白,要想扳倒摄政王,须有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能力,高超的武艺便是其中之一。
她打小跟随师父练剑,知晓霜月剑法千古卓绝,恰巧秀女选拔还有五日,她想,不如趁此机会前往落霞谷一试。
庾州毗邻林州,一日即可往返,玉芙蓉便以“与何安晴一道准备比赛”为由,向金父金母告了三日假,实则去了庾州。
乐清竹为了寻找传人也是费尽了心思,庾州到处都有卖前往落霞谷的地图,玉芙蓉拿着地图,很快便找到了落霞谷入口——丹心湖。
乐清竹的弟子备了一条大船,将前来应试的人一一送往落霞谷。
玉芙蓉到后不久,一身着浅蓝色衣服的男子便让众人列队,他自己则坐在凉棚下,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哼着小曲。
不久之后,近百人的队伍在他面前站得整整齐齐,他则往地上吐了一口荔枝核,擦了擦手,翘起二郎腿慢慢悠悠地开口:
“我乃落霞谷守谷人乐重,此番负责将尔等送到谷口。我们谷主虽广邀天下有志之士,但她此次收的是关门弟子,只收一人。”
众人闻言均没有作声,乐重兀自嗤笑一声继